花儿&少年（十）
“真的冻死人啦！”
坐在第一排的茶同学，指着她的小跟班荣同学，示意她去暖气片那里放气。茶垂坠整齐发亮的短发贴着脑瓜形呈现出饱满的圆。贼溜溜的黑眼珠配着一对冲天的鼻孔，圆圆的脸上看不到鼻梁，两眼两鼻孔被她圆圆的脑袋携带者，又厚又大的一张嘴让人一眼就能分辨出她和同学们不是一个人种，单看五官她更像是黄皮肤的非洲人，而她矮小短肥的身材让人不想多看第二眼。她此刻整个人都在随着挥动的手指头一起发力的狠劲儿简直和班主任一模一样，也一模一样地没有礼貌。
茶同学是班主任最喜欢的学生，本来学习成绩和花儿差不多，但班主任总安排她坐第一排。用班主任的话说“茶同学不用换座位，她坐后边看不到？”
花儿分析这是因为茶是班级里为数不多的，比班主任还矮的同学。
而很多次晚自习时班主任还特意把她叫去办公室里写作业，给她开小灶补课。小灶吃多了，她就有种特别的优越感。比如食堂打饭她从来不去排队而是同样矮小的荣同学端着她的饭盒给她打饭。轮到她们组值日时她也只擦黑板，而够不到的位置她也不擦，她们组的人自然会来帮她。时间久了她和这些巴结她惯着她的人形成了一种奇怪的相处模式。这种模式让她和她们之间变成了主仆关系。下晚自习回宿舍，她的仆人们要么帮她抱书，要么帮她拎水杯。上厕所也有人跟着，前后簇拥着。但花儿不爱搭理茶同学。甚至没有说过一次话。
一则是因为花儿不喜欢没有礼貌的人，二则她不喜欢和班主任一个鼻孔出气的人。
可偏偏这个人硬拉着花儿进入了她的世界。
荣同学服从茶的命令给讲台边上的暖气片放气，花儿和其他同学一样经过讲台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可偏偏就在花儿经过的那个瞬间暖气排气孔里气竭，喷出来了水。黑黄色的锈水喷得花全身都是。荣慌乱地去拧排气孔，茶的尖笑声几乎和水同时喷出来，花儿被水喷得一激灵，而尖锐的笑声也着实把花儿吓得一跳，从小在武术队里混日子的她条件反射，回身向发出尖笑的地方就是一手肘，茶同学的大嘴还在笑可双手已经捂住了眼睛。
荣同学赶忙起身去看她的主子，好巧不巧。她起身时把窗台上的花盆带着碰了下来，砸向暖气放气阀门，顿时讲台周围的的墙被染成了黑黄色。
本来坐回座位要上课的同学们都起身看热闹，荣同学用手堵喷水口，但明显是堵不住了，茶同学尖叫着，捂着眼睛的双手改去抱自己的脑袋，花儿三两下跨过同学的桌椅冲到了教室门口，只几十秒的时间热水带着蒸汽把整个教室变成了人间仙境。地上是水，水上冒着气。
同学们慌乱地夺出教室，有的手里还拉着敞着口的书包，而有的出来时鞋已经湿了。班长和体育委员跑去办公室找老师。花儿坐在楼道栏杆把手上，身后是悬空的，如果有谁不小心碰到她，她一定会立刻从四楼掉到一楼。但她根本不担心这些，她就一个目的——看热闹不能让鞋湿了，她坐在这个位置足够高，能看到事故现场的全貌，她等着看茶同学和荣同学的热闹。顾不上身上喷的锈水又脏又黑，她望向人群，在找汉。两个人对视花儿满眼充满着分享的喜悦，汉见她那样坐着，趟着水往她这边走。花儿高兴地拍拍她身边的栏杆说:“坐着看！可带劲呢！”
“你下来吧。自己下来，快点！腿那么叉着太难看了。”
花儿本来高涨的情绪顿时消下去一半。瞪了一眼汉“你愿意站水里，你站着！”。汉想上手拉花儿又怕不小心把她碰下去。他选择站她身边，避免别的同学碰到她。
一个班的同学都站楼道外，其他班级的同学们也来看热闹，上课预备铃响了，暖气跑出来的水溢出了教室。顺着楼道走廊的栏杆缝隙像瀑布一样直接洒到了一楼。花儿低头看着脚底下的水哗哗地流向楼下，着实感觉到一种震撼。她正看得兴奋，班主任提着大扳手来了。身后是过来准备上第三节化学课的杨老师。一位身材高挑细瘦，走路外八字的男老师。花儿赶紧从栏杆上下来，大长腿只轻轻一伸脚就点地了。鞋也湿透了。汉拉她走向楼梯口，堵着她不给她接近教室。花儿瞪一眼汉，但也不反抗。
两位老师几乎是用跑的，顾不上问事情原委直接冲进被水蒸气填满的教室。不一会又出来。他们修不了，放气阀被砸断了。只能换阀门。
花儿的学校是没有物业或者专门的维修工人的，学校的电路从来都是物理老师们修，种树挖坑的事都是体育老师的任务，养花嫁接都是生物老师去做，宣传大标语有美术老师。其他的麻烦都是哪位老师遇到了哪位老师处理。
眼下的这个麻烦只能班主任和杨老师解决了。他俩分工明确，杨老师去外面买阀门，王老师教室外看住学生。
等杨老师的功夫学校没有课的领导们也都来了，老校长，团支部书记，体育教员组的任老师。大家忙了半节课，终于换了阀门，暖气不喷水了。老校长走的时候和王老师说:“你处理一下后边的事。”
剩下半节课的时间全班同学打扫教室，擦玻璃。可半节课根本干不完，不得已又占用第四节课，到了快下课时才勉强把教室各处的水全部擦干。
还差10分钟放学，班主任临时开了一个班会。主题就是——问责。
班主任一开口荣就开始哭，等老师话音一落她就站起来要说话。
“老师，这是花儿弄的！”茶一边站起来一边捂着她的左眼睛抢先说到。
花儿本来支着脖子准备看热闹的，怎么突然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
“和我有什么关系啊？王老师，这事儿和我没关系！”花儿站起来为自己辩解。然后她向王老师汇报今天她路过讲台时荣同学的一系列操作。她把看到的一五一十的说完后等着王老师的决判。
“不是这样的！是她嫌我俩挡她路，就动手打我俩，打我和荣同学。后来拿起来花盆儿砸，结果砸到了暖气阀门上。”
特么的！这个绿茶婊！！
花儿心里这么想的差点骂出口。
“到底怎么回事儿？”王老师高声喊着，面向全班同学。
下面鸦雀无声。
花儿在脑袋里努力搜索着，刚才的事，到底有谁看到了，谁能做他的证人呢？
因为正是课间操结束回教室的时间。许多同学在那个时候都涌进教室，乱哄哄的。花儿也不记得当时身边有谁。
“你们三个今天中午放学不能回去。来我办公室把事情说清楚。”王老师对花儿、荣同学、茶同学说完正准备往下接着说什么，汉站起来了。
“王老师！花儿说的是事实，我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刚才问，你怎么不吱声？怎么不回答？这会儿想起来自己看见啦？”瞬间王老师鼻孔眼似乎都变大了，他高声怼汉。
“那你到底要不要知道事实是怎么回事儿？你是找我的茬，还是想解决今天这个事儿？”汉淡定地怼回去。
“今天中午你们四个都来我办公室。你！你！你！你！”王老师一边喊着，一边使尽全身的力用手指向每一个人。
花儿、汉、荣、茶。
中午放学，他们四个人跟着班主任来到了办公室。班主任一推开门就扭头对着花儿和汉说:“开始吧！开始你们的表演！”
“王老师，让她俩先演吧。”汉冷静地说。
“我就让你俩说！”王老师听了耳朵眼儿都被气冒烟了，高声喊着。
花儿正要张嘴，汉用手轻轻拽了一下她的袖子。
“你干啥呢？你干啥呢？每天逃课，旷课。上课说话，做小动作，传纸条骚扰女同学。留了一级还不够吗？还想留级，是吗？”王老师冲着汉高声喊。
“你和他也差不多啦！我看你也是一个留级的选手。每天除了在教室里面喳喳喳，学啥啥不会！干啥啥不成！”班主任又冲花儿喊，一边喊一边用手指头指着花儿的额头。眼看着就要戳上去了。
荣和茶看到这个阵势，两个人故作委屈，居然哭起来，还哭出了声。
“荣你说！你说怎么回事儿？”花儿让荣说话。
荣按照茶的口径说谎，把今天的这件事彻底颠覆成花儿在教室里因为荣和茶堵她路她就出手打人的校园霸凌行径。
听了之后，花儿的脑瓜子嗡嗡的，但她一秒钟也没有耽误。直接把荣失手砸坏暖气阀门的事情经过又讲了一遍。
“我眼睛就是她打的。”茶同学指着自己的眼睛对王老师说。
“是不是你打的？”王老师问花儿。
“不是打的，是不小心碰的。”花儿有口难辨。
“是你打的，对吧？”王老师又问花儿。
“她说了是不小心碰到的。”汉急着说。
“你给我把嘴闭上！没问你的时候你别说话。”王老师用手指头指着汉说。
“不是打的。是不小心碰的。”花儿快气炸了。
接下来的一分钟办公室只留下茶的哭泣声。王老师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站着的四位同学。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你们三个回去每人给我写一份1000字的检查下午上课前交过来。花儿，这周回去把你家长叫过来。”王老师突然很冷静地说。“你们都回去吧！吃饭，睡觉，下午好好上课！”
“怎么回事儿？”教导主任的声音传过来。班主任的话音刚落，教导主任就推门进来了。一进门他一只大手直接落在了汉的脖子上。又问一遍:
“怎么回事儿？”
班主任的威风马上被压下去了一半。站起身，回话道:“没事儿，主任！已经问清楚了，现在他们都能回去啦！今天的这个事儿回头我也会写一个报告送到校长那儿。已经和杨校长说好啦！”
“得！王老师辛苦啦！赶紧回去吧！看看你们几个的鞋！都湿啦！”教导主任一边说一边用手推着汉的脖子往外走。
往食堂走的路上花儿一肚子的不服气。她心里想，叫家长来更好！爸妈一定会帮她澄清事实还自己一个清白的！而对于茶和荣她却一时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能治她们。她准备去找班长商量商量。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