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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归不归

2017-10-11  本文已影响30人  是轻山
北城归不归

村北有硕树,蔽日而葳蕤,遂名村曰: 北城。北城非城,乃村也。

丢下行李,打燃打火机。劣质烟的烟雾顺着初秋田间的豌豆藤不急不缓的往上绕。

根生朝地里吐了口唾沫,顺手将烟头丢地里,抬头望了望半山腰上的老房子。想起了母亲让他把挣得钱全都交给她,朝地下那冒着一丝青烟的烟头狠狠地踩了两脚,熄灭了。

别人家的娘都是记挂着自家儿子,给儿子留着好吃的,他娘倒好,只把他挣得辛苦钱往自个儿兜里揣,就甭说好吃的了。要不是几次都打不通娘的电话,他才懒得回那个破家呢。

抓起地上的行李,漫不经心地走在田埂上。一会,自家的老房子就赫然的立于眼前。

还是跟两年前一样,不,更陈旧些了,瓦楞上长着几根枯草,像老翁稀疏的头发。几根行将腐朽的木柱支撑着摇摇欲坠的破房子,斜倚着旁边的一棵老树干,像一个垂暮的老妇人,仿佛只要小小的一股外力就能让其摊倒在地。屋顶上的瓦脊像是被老鼠啃过一样,凌乱破损的不像话。屋梁上的蜘蛛网网住了积满灰尘的大灯笼,上面还有一只大蜘蛛来来回回的爬,像是在寻找猎物,又像是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根生叹了口气,一脚踹开了门,屋里收拾的倒还算干净。刚准备踏进屋里,就听见自家三叔在后面叫他。

“三叔,俺娘咋不在家,她腿脚不好咋还到处乱跑?”

三叔二话不说,一巴掌拍在根生的脑袋上: “你个臭小子,还晓得回来啊。你娘她半年前就病了,让她去县里看病,她心疼钱不肯去,硬是吃着自己从山上采来的草药撑着,半个月前就……就走了。你娘活着的时候,我们要你的电话号码,她死活不给,只好草草地给她安葬了。”

“……这……”

丢下行李,根生呆滞着摇着头,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喏,这是你娘让我交给你的信,你自个儿看看吧,唉。”

颤抖抖地接过信打开,母亲的字迹赫然入目。

“根生啊,我知道你没有我的电话还是会回家的。这屋子是我嘱托你三叔隔着天儿打扫的,还干净么?娘知道你最爱干净了。去年你没回来,那玉米收成好,金黄金黄的,娘全给你留着,你最爱吃炒玉米了。你交给娘的钱啊,娘一分都没动,全部给你留着,好给你盖新房子娶新媳妇,存折放在娘床底下盒子里,用小红帽子套着,密码是你的生日。还记得那小红帽子么?是娘亲手给你织的,你小时候最爱戴它了……”

根生的泪水再也憋不住了,那信上的字勾得他眼睛生疼生疼,像是一把把铮亮的钢刀,一点一滴地戳着他的心,使他的五脏六腑哒哒的直往外冒血。

恍惚中,他突然忆起了儿时读过的那首未曾读懂的诗: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村北有硕树,蔽日而葳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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