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隅拾光】8月7日

午睡时梦见巴巴去世。一瞬间。救护车赶来，身边人说，没用了，已经去了。蓦然惊醒。发现置身于生活了20年的房子，躺在主卧宽大的床上。意识渐渐恢复。

这些年，我不曾梦见过她，也无甚印象。甚至连她的姓都要想很久。若不曾看见过火葬证明，也许连她的名字都不曾得知。或许是陈某娣？

《寻梦环游记》里说，若家人不再记得过世亲人的名字，不再供奉他/她的照片，则死者在幽灵界也呆不下去，因为被遗忘而消失。这是很有爱的想象。

而我，大概是中午看了德国人的房子以及关于死亡的态度，才会突然出现在梦境里。

巴巴的面容有英气。不曾生育。会点一支烟，安静地坐着。去世前几个月，在拣拾的破烂里找到一个银色的镯子，有景泰蓝式的花纹，她把它洗净了，要送给云朵当礼物。我没有收。

仿佛是一个过客。贯穿我从出生，到我的孩子出生，两代女童的时光。却从不曾参与进我的生活。只是一个奇特的、存在着的老人。互相看着，我不知她的世界，她亦不知我的。唯一的衔接人是我父亲。

去年，家里最后一位祖辈，张老爷子过世。叔叔伯伯姑婶们，像是终于卸下心结，几十年的纷争结束了。我带着云朵象征性地走了下过场，结束了我有爷爷的历史。

一代又一代人，价值观的隔阂和家族环境造成的疏离，是人间常态。

我谁也想不起。除了亲属标签，无任何亲昵的经历。这种情感缺失或许是造成我冷漠性格的一个原因。

没有血缘关系的巴巴，也许是因为见证了她人生的最后几年，近距离观察和感受到她，才在心里刻下了印象。

死亡、轮回、传承。这些字眼看起来讳莫如深。在德国人的文化里，就像叶生叶落一样普通，带着自然的味道，所以墓园近在咫尺。这是宗教文化使然。我却更倾向于这种接纳和坦然的态度。在国人的文化里，生和死是隔绝开的，有一道界限，注重生，远离死。

这个话题太深刻，日后还要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