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骆驼祥子》：读懂了祥子，也就明白了整个人生

巴尔扎克说，人生是各种不同的变故循环不已的痛苦和欢乐组成的。那种永远不变的蓝天只存在于心灵中间，向现实的人生去要求未免是奢望。

当我读到86年美国作家塔拉《你当像鸟儿飞往你的山》时，它像一剂能量，注入了我的身体。

让我觉得，无论怎样的生长环境、怎样的际遇，多么恶劣的条件与奇葩的原生家庭，都阻挡不了一颗向好的心，阻挡不了一个奋力向上生长的人儿。

人，有时就像那悬崖峭壁上生长的一颗小树苗，任谁也不能泯灭它顽强的灵魂。

当我读到余华先生的《活着》，看着那么好、那么真诚的人们一个个相继离开的时候，我哭得心都碎了。

心疼凤霞、心疼有庆、心疼苦根。我开始慢慢去理解人生的不易，人生的脆弱与煎熬。

后来，我读到莫言先生的《丰乳肥臀》、《蛙》。

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这种没有想法，并非空空如也。

而是，面对人生，多了几分包容，多了几分豁达，多了几分承受力，多了几分平常心，多了几分坦然。

没有了抱怨，也没有了眼泪。

冯梦龙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生命是一个过程，喜怒哀乐就是生命本身的乐章。

今天，我读到了老舍先生的《骆驼祥子》。

他竟然通过祥子，简单明了地诠释了整个人生。

祥子的一生，不复杂，不感人。就像星星点点的炭火落到皮肤上，说不痛也痛，说痛也不是很痛。

这，就是我们平常人中的大多数吧?这，就是我们平常人生的缩影吧?

快乐与悲伤，看似无法左右，但似乎又是我们自己的选择。开启哪种人生模式，一定是自己决定的。

读懂了祥子，竟明白了整个人生。

01

奋斗的人生最快乐

德莱赛说：理想是人生的太阳。

祥子的一生，上半场奋斗，下半场堕落。一段婚姻，两个女人。

十八九岁的他孤身一人，从乡下来到城里。

他身材高大，体格健壮。不怕吃苦不怕挨累。为了生计，祥子做过各种劳力。

最后，他聪明的头脑得出一个结论：像他这样的乡巴佬，唯一的不错出路是拉车。于是他开始拉黄包车。

起初，车是租来的。这没关系，祥子有理想，有目标。他终将会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车。祥子为了这个伟大而美好的目标开始奋斗。

不久，他摸清了关于拉车的各种门道。很快成为上等车夫。

穿着千层底的黑布鞋，白衣裤褂，打扮干净利落。拉起车来又快又稳，还能对付几句外语。祥子拉洋人，赚的钱多自然多。

他不抽烟，不喝酒，不与其他车夫搞无用社交。这样一来节省时间，二来省钱。吃喝方面祥子也很有计划。在保证身体营养的前提下，绝不肯多花一分钱。

那时的祥子，天一亮就出车，月上西头才回到车厂。其他的车夫有的喝酒，有的打牌，有的已经四仰八叉地进去了梦想。

唯独祥子，又把车擦拭干净，打扫打扫篷布的灰尘。收拾车辆，本不是车夫的工作，但祥子不在意，仍把租来的车当成自己的车来对待。

因为祥子心里有光啊，他有的是力量，朝着自己的目标奔跑、奋斗。他累，并快乐着。这种快乐，让他幸福、充实、满足。

祥子用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攒了96块钱，终于买上了新车。虽然后来车被当兵的抢去了，但此时的祥子，多么的幸福啊。

巴尔扎克说：通过辛勤工作获得财富才是人生的大快事。原来，奋斗的人生最快乐。                                   

02

堕落的人生最悲惨

很难想象，像祥子这样一个如此上进、努力奋斗的青年，最后如何会变得落魄不堪，甚至比曾经他看不上的人更不如。

上帝有时会与人开玩笑，这大概是最好的解释吧。

奋斗中的祥子，虽然在意钱，但他从来不欺小凌弱，不与老者抢活，看到可怜的孩子还会破费给他买包子吃。现在的祥子，挑活、抢活、只要有机会就会占尽便宜。

以前的他拉起车来小心翼翼，因为他觉得车上拉的是一条人命。现在的祥子，能省力则省力，能偷懒就偷懒。早已忘记了车上还有什么人命，死了那算他命短。

恐怕祥子连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么心狠恶毒的人？

说好拉到路口，多走一步也不行。客人若敢叨叨几句，祥子便把眼一瞪，量一量他那威武的大拳头，一般的客人也就不再计较。祥子为自己捍卫了尊严洋洋得意。

刮风天，祥子不再出车，下雨天也不出车。只要有一顿饭吃，他就懒懒地不愿动弹。祥子的理由是：能享受一天是一天，干嘛苦自己呢！

后来实在没有饭吃，祥子就去骗，骗过了一顿又一顿。终于，他变得穷困潦倒，破落不堪。

祥子有一个充分堕落的思想支撑着自己对抗了整个世界：咱以前倒是要强过呢，又怎样了呢？还不如享受一分是一分。

看似无比正确的理由，但祥子真的享受到了吗？他节省的力气、占尽的便宜、凶恶的态度、出卖的人格，最终堵住了他前方的路。变成了恶性循环。祥子无底线的堕落，最终坠入破落的深渊。

何时死去，死在哪里，他俨然不去在意，也没有能力在意了。毛姆说：改变好习惯比改掉坏习惯容易的多，这是人生的一大悲衰。祥子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最宝贵的积极向上，转而换来的是无比痛苦的堕落。原来，堕落的人生最悲惨。

03

自私的人生最悲哀

祥子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自私的人。奋斗中祥子的自私，看不出来那叫自私。

人家有理想，为了目标而奋斗，即便一切为了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仍然是受人尊敬的。

而堕落中祥子的自私，却让人厌恶、痛恨。

祥子和虎妞不情不愿地结了婚，出于躲不开虎妞，也出于自己无处可去。祥子不爱虎妞，讨厌虎妞，甚至痛恨虎妞。虽然虎妞非常称职地履行了做妻子的责任，每天变着花样给祥子做好吃的，等着他回家。但祥子毫不领情，甚至想逃脱。

直到虎妞怀孕，祥子感受到了一种血脉相传的喜悦。他被某种默默地温情打动了。他开始渐渐关心虎妞。祥子的生活就像那阳春三月，熬过寒冬，终于等来春暖花开，似乎前方就是幸福。

祥子期待自己血脉降临的那一刻，却迎来了虎妞的难产。虎妞痛的时而昏迷时而哀嚎，接生婆请来了，神婆也请来了，时间一分一秒地度过，却丝毫没有减轻虎妞的痛苦，孩子也没生出来。接生婆溜走了，神婆也溜走了。

邻居小福子帮着跑去医院问大夫，回来告诉祥子，送去医院接生要60块钱。祥子木然了。小福子催着祥哥快拿主意，祥子痛哭起来，默认了虎妞等死这一事实。

祥子有充分的理由不能就虎妞：因为他没钱。但这个理由他也只能骗骗他自己。他还有一辆虎妞为他买的车啊，怎么也值八九十块钱吧？去医院为虎妞接生，绰绰有余。可是祥子没有这样做。

在虎妞死去的第二天，祥子把车卖了。除去为虎妞办丧事花的钱，他还剩下三十多块。祥子把钱攥在手里，顾影自怜，盘算着这钱可要仔细地花着了。

此时的祥子，是让人厌恶的、痛恨的、不值得同情的。舍不得他的那辆车，却舍得虎妞和肚子里孩子的命，这种人，有多自私？

埋葬虎妞后，祥子悲伤地哭着。 他哭的不是虎妞的离去，而是自己的可怜，以及命运对他的不公。小福子见祥哥哭的伤心，前来安慰并以身相许。

祥子心里是愿意的。小福子年轻又美丽，温柔又贤惠，祥子正想娶这样一个老婆。就在祥子马上同意的刹那间，小福子的老爹以及她的两个弟弟出现在祥子的面前。

小福子爹咒骂祥子并无耻地向小福子讨钱时，祥子踹了他一脚，并收回了本想答应小福子的话。因为他看到了小福子背后几张讨饭的嘴巴，他不愿意承受这样的压力。他逃了，但舍不得小福子。

临走时，小福子眼巴巴地看着祥子，祥子说：等着吧，等我发达了一定回来找你。祥子看不上虎妞的老、虎妞的丑，但虎妞有钱。祥子虽不是为了钱和虎妞在一起，但他确实享受了虎妞带来的美好物质生活。

祥子喜欢小福子，这正是他理想中的妻子，理解他，和他同命相连。但他不愿意和她一起承受生活的压力。这样的人，真是自私透了。恨不得好事都让自己占了。

祥子离开大杂院，退了虎妞租来的房，又开始租车，拉车。此时的祥子，无论力气、心态、健康状况，总之拉车的综合能力，都大不如以前了。他仍然想买一辆属于自己的车，但他知道这几乎变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

后来，他想到了曾经拉包月的曹家。虽然拉包月赚钱少点，但是不累，有吃有住。于是他又去找曹先生。曹先生可怜祥子，也同意祥子带小福子一起到家里做工。祥子高兴的不知所以。他想，终于可以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了，这次无论如何要带小福子过来，管她两个弟弟死活呢！她老爹更是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祥子从上一次离开大杂院再也没有回去看过小福子，他险些忘了小福子的家门。说祥子不爱虎妞，可以理解，毕竟虎妞使用了计策俘获的祥子。

但祥子是真心喜欢小福子啊，然而他自走了以后连看一次小福子都没有。直到他有了着落，想到有小福子陪在身边会更幸福，他才想起她来，未免也太自私了吧？ 祥子对小福子不是爱，而是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他太自私了。祥子在大杂院里没有找到小福子。直到找去妓院，也没有见到她。有人告诉他，小福子上吊死了。

祥子听到这个消息失魂落魄，再也没有了灵魂。他不是因为爱小福子而痛苦，而是害怕了这个世道。其实，他是害怕了自己身上失去的某种正气。负能量缠身，他再没勇气对抗这个世界了，他当然是怕的。祥子没有去曹家了，他开始沦为街头流浪汉。

罗曼·罗兰说：等到自私的幸福变成了人生唯一的目标之后，不久人生就变得没有目标。 原来，自私的人生如此悲哀。

04冷漠的人生最凄凉

祥子最初对刘四爷是敬重的，自己的钱都放在 他那里攒着。刘四爷因祥子的上进、勤快也对祥子也照顾有加，即是不租他车厂的车，也让他在车厂里住。刘四爷的女儿虎妞对祥子也另眼相看，直到后来看上了祥子。

刘四爷70大寿那天，祥子帮着忙前忙后，并对虎妞言听计从。老爷子看出了端倪，还没散席父女俩就吵了起来。虎妞不得不撕破脸皮，说自己要嫁给祥子，自己已经有了。老爷子觉得颜面尽扫，一面骂虎妞不要脸，一面骂祥子臭拉车的竟想娶他的女儿，马上滚。

祥子一面怨恨虎妞，另一面也恨上了刘四爷。对于刘四爷的看不起，祥子耿耿于怀。

后来的某一天，祥子拉了一位穿着大衣围着围巾的老人。此时的祥子，不管道路是否平坦，只要能超近道，多小的胡同都往里钻。这时冲出来一只狗对着祥子咬。祥子气的放下车，捡起一条木板就去打狗，把狗追的嗷嗷叫，头也不敢回地跑远了。祥子不肯罢休，蹲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看那天狗真的不敢再回来才想起回去拉车。

祥子刚拾起车把，听到车上客人说：你是哪路拉车的？祥子突然一惊，声音特别耳熟。老人又说了：你不是祥子吗？我女儿呢？原来是刘四爷。祥子的愤恨一下子涌上心头，骂骂咧咧地说，我不想打老人，赶紧下车。刘四爷走下车，依然问：我女儿呢？

死了。

跟了你还特么有好！她的坟在哪里？

你管不着！

祥子拉着车掉转头跑了。他越跑越高兴，嘴里骂着，他恨虎妞，恨刘四爷，像他们这样的人都该死。又想到刘四爷连他女儿的坟在哪里都不知道，祥子更高兴了，他哈哈大笑地忍不住回头看看那个站在风雪中木然的老人。

刘四爷的背影孤独而凄凉。其实，祥子的冷漠与癫狂才更加凄凉。

05

学会变通的人生最有希望

之前写过一篇文章，我说祥子是自生自灭，有人不同意。

他说，祥子是那么要强、那么积极向上的青年，后来的堕落，不是自身的原因，而是被社会打败了。

我不同意这样的观点。

社会不会打败任何人，任何人的失败都是自己打败了自己。而成功，也只是战胜了自己而已。难道可以说战胜了社会吗？当然不能。

任何时期的社会都是一样的，你的自强就是你的自强，你的堕落也只是你的堕落。其实祥子大可不必这样，他有无数个路口等着他去走，但他偏偏选择了一条毫不费力气的路。

而且他给了自己充分的理由：自己曾经要强过。任何一件富有成就的事绝不是一蹴而就的，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完成的，甚至坚持了很久还没有成效，需要坚持更久可能才会成功。

那么，“曾经要强过”，显得多么好笑，又有什么意义呢？坚持很难，但放弃很容易，一秒钟就能做到。但要知道，放弃多了，也就习惯了。

人生苦短，如果你觉得累了，那么休息一下；如果你觉得无路可走了，那么饶一个弯；如果你觉得总也达不到理想状态，那么比昨天好一点点也是进步。学会变通的人生，最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