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3-02

神话：

索多姆和蛾摩拉：

罗德的妻子向后看了一眼，耶和华将她变成了一根盐柱。

奥菲斯：

奥菲斯在踏出最后一步前向后看了一眼，欧律狄刻便被永远降到地狱里去。

多么动人，只有人会回头。那没有回头的便不再是人了。

希绪弗斯：

柯林斯的国王。他欺骗了神，两次逃避死亡。于是宙斯命他推那块巨石，他于是去推。他能欺骗神，却无法逃脱巨石。

但是奥菲斯在哈迪斯面前歌唱时，希绪弗斯停下了。整个冥府都停下了，本没有风的地方，本不会有眼泪的地方，全停下来。奥菲斯的歌声在希绪弗斯的耳中是什么样的？希绪弗斯引诱了自己的侄女，但他会因奥菲斯的歌声停下。一个国王会因为一个凡人的歌声停下。希绪弗斯是人，但奥菲斯不再是。

希绪弗斯在地狱里，向着山顶推那块巨石，永远不会死去。他第三次欺骗了神。于是他不死。宙斯本可以让他死，但他没有。

精神不振。昨天的发现震动了我。

昨夜梦见她，情人，爱人。梦见她，但见她却还有十八天。在夜里行路，路尽头有一簇篝火，从那里传来她的歌声。他加紧脚步，寒风拍在他脸上，眼里结了霜。他越往前，风雪越大，火光上盖了一层越来越厚的灰布。他听不见歌声了，风声高了一个八度。他走到一半，看到路边半埋着松木的余烬。

下一个梦，还是她。雨天。灯的倒影挂在柏油路上，橙黄的，白的，草绿的，靛蓝的，在黑色的帆布上游动。他手里玩着钥匙串。街边的店全关着门，窗全亮着，不怀好意的在背后盯着他。他吸着阴潮的空气，肺里仿佛积了水，咔哒，咔哒。他到了，拿钥匙去开门，手上全是血痕，一道道割开他的皮肉，却没有颜色，直让他看到白森森的骨头。他开了门，总共一个房间，墙上满是她的眼睛，在惊恐中瞪着他。地板上画着一个空心的人。全是直线。

下一个梦，眼睛：

他从桌上看出去，窗外是对面的居民楼，无数人家点着灯，像刚烧完的树干。他一眨眼，灯灭了，生出无数的眼睛。他再眨眼，对面的眼睛也跟着眨，每一个都泛着血丝，阴阴的盯着他看。眼睫毛变了牙齿，一圈圈排着。

再读亚伯拉罕。他行了三天到摩利亚，路上没有看以撒一眼。以撒问他，他不回头，只回话说：“我儿，神必自己预备作燔祭的羊羔。”他带着以撒向山顶去，手里拿着火和刀。以撒抬头，看不见他的脸。他看着父亲准备祭坛，他明白父亲要拿他做燔祭。他乞求他父亲，他祈求他的神。亚伯拉罕听着他儿子向神发文，但还是把他放在祭坛上。他安慰他。他拿到刀的手藏在背后，靠近他儿子。以撒看见他父亲的泪水。一个白发的老人，流着泪，喃喃说着听不清的话。亚伯拉罕听见主的声音，放下了刀。他只有回头，才能看到绑着的公羊。于是亚伯拉罕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