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学习笔记154

鲁君闻颜阖得道之人也，使人以币先焉。颜阖守陋闾，苴布之衣，而自饭牛。鲁君之使者至，颜阖自对之。使者曰：“此颜阖之家与？”颜阖对曰：“此阖之家也。”使者致币。颜阖对曰：“恐听谬而遗使者罪，不若审之。”使者还，反审之，复来求之，则不得已！故若颜阖者，真恶富贵也。

鲁国国君听闻颜阖是一个得道的人，便派人送去财物表达自己的心意。颜阖居住在陋室，穿着麻衣亲自喂牛。鲁国国君的使者到来时，颜阖亲自接待。使者问：“这是颜阖的家吗？”颜阖确认，使者便拿出了财物。颜阖说：“恐怕听信了谬传而出错，不如回去好好考查一下。”使者返回，反复核查，又来找他，却无法找到。像颜阖这样的人，是真的厌恶富贵的人。

故曰：道之真以治身，其绪余以为国家，其土苴以治天下。由此观之，帝王之功，圣人之余事也，非所以完身养生也。今世俗之君子，多危身弃生以殉物，岂不悲哉！凡圣人之动作也，必察其所以之与其所以为。今且有人于此，以随侯之珠，弹千仞之雀，世必笑之。是何也？则其所用者重而所要者轻也。夫生者岂特随侯之重哉！

所以说：寻求大道的精髓，是为了修身，其余部分用来治理国家，用最下等的部分来治理天下。由此看来，帝王的功业，只不过是圣人的闲事，并不能用来修身养命。当今世上的君子，大多危害身体抛弃生命来追逐外物，这难道不可悲吗？大凡圣人的作为，必定考察目的和原因。现在如果有人在此，以宝珠去弹射鸟雀，世人必定嘲笑他，这是为什么？是因为他用贵重的东西去追逐轻贱的东西。人的生命，又岂是贵重的珠宝可比的？

子列子穷，容貌有饥色。客有言之于郑子阳者，曰：“列御寇，盖有道之士也，居君之国而穷，君无乃为不好士乎？”郑子阳即令官遗之粟。子列子见使者，再拜而辞。

子列子贫穷，面露饥色。有人告诉郑子阳说：“列御寇（列子）是一个有道的人，却在你的国家里受穷，您难道不喜欢贤人吗？”郑子阳随即派人去给列子送粮，列子见到使者，拜谢而推辞。

使者去，子列子入，其妻望之而拊心曰：“妾闻为有道者之妻子，皆得佚乐。今有饥色，君过而遗先生食，先生不受，岂不命邪？”子列子笑，谓之曰：“君非自知我也，以人之言而遗我粟；至其罪我也，又且以人之言，此吾所以不受也。”其卒，民果作难而杀子阳。

使者离开，列子回到屋内，妻子拍着胸口埋怨他：“我听闻有道之人的妻子，都能得到安逸快乐。如今你忍受着饥饿，郑国大夫赠与你粮食，你却不接受，难道不是活该挨饿吗！”列子笑着说：“郑国大夫并不是了解我，而是听闻他人的言论来赠我粮食，等到他要加罪于我时，也会是听闻他人的言论，因此为不接受。”后来，人民果然发难杀死了这位大夫子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