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心脏手术的经历, 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一)
关注我的朋友都看到我之前发的那篇文了, 谢谢大家的祝福, 现在的我已经手术结束出院在家休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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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我手术出院后第47天。
没错, 此前我做了一个“腔镜二尖瓣成形”的心脏手术。
原本这个手术是要开胸的, 幸运的我正好赶上医院还有相似病例, 请了上级医院的专家, 以腔镜的形式进行了。
虽说不用开胸, 但全麻的手术, 早晨九点进手术室, 听陪护我的姐姐说下午四点半才从手术室出来转入ICU, 而我到晚上九点半才恢复意识。
那晚九点半, 只听得一个非常遥远的女声, 在非常宏亮的呼喊我的名字, 然后, 我略微睁眼, 又被头顶灯光刺的闭上了眼。
心底里第一个想法是:我还活着!嘿嘿!
一时间, 工作人员的走路声, 说话声, 器具的碰撞声, 设备运行声, 纷至沓来, 全涌入了我的耳际, 感觉护士们说话为什么用“喊”, 为什么她们不轻点走路或放东西?好吵啊!我不知道这其实是全麻醒后, 人对外界适应过程的正常反应。
这时, 只听得一个温柔的女声对我说:你的手术很成功, 现在在ICU, 但为了保证安全, 你现在还插着呼吸机,引流管, 所以不能乱动。等我们对你抽血进行化验, 还有其他指标都正常以后, 就给你拔管子。
好吧, 我不动, 乖乖的。
自己感受了一下, 枕着冰枕, 两侧腋下、小腿下都各有一个冰袋; 嘴里是有个东西, 随着我的呼吸我听到旁边的什么东西上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我感受了一下心脏位置, 心脏跳的比以往快, 并且时不时的会生出一两下不同的跳法, 但监控设备的护士并未提出异议, 或许是正常的吧。
又感受了下四肢, 左手, 左腿, 左脚, 右腿, 右脚, 坏了, 我的右手和右臂为何没知觉?想问, 却发不出声来, 只好先沉默着。
晚上十二点多, 化验和检查结果出来了, 护士站在我左侧, 让我动四肢, 我是动了, 但她没发现我右手和胳膊没动。说, 现在要拔管子了, 会有些难受, 你忍耐一下。
我没敢睁眼睛, 听他们摆弄着仪器, 一步步将我口中的异物去掉, 我终于闭合了嘴, 恢复了自主呼吸, 那一刻真有一种获得重生一样的轻松感。
尝试着告诉护士右手右臂没知觉的事, 一出声, 才发现自己气息奄奄, 说出的话的气短的断断续续。护士站在我右侧, 让我握紧她的手, 我虽无知觉, 却也按照她的指令做了, 她让我看, 居然真的能握住。“但是我这条胳膊和手真的没感觉。”我告诉她。她让我别着急, 一会, 她带来了手术室里负责麻醉的大夫, 原来, 由于我的手术时间长, 手术切口在右侧肋骨处, 为了不妨碍手术进行, 会将我的右臂吊起来做一个体位固定, 估计体位固定的时间久了, 麻醉药在里面沉积, 就会这样, 不过一定会恢复的。
听了她的话, 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 不然, 我会以为是手术伤到了胳膊的某条神经, 废了呢!
两名护士又合力帮我侧翻了下身体, 说看看这么长的手术时间, 身体有没有压出疮。我反应过来, 全麻可不就像一堆肉全趴在手术床上, 多少斤体重就承受着多少重力的挤压嘛, 还好听到她们说“没有”。
这个晚上, 我基本没睡着。也许是麻醉时间太久, 睡得太久刚醒, 也许是还不能适应这个新环境, 以及刚手术完的“新”心脏, 也许, 还有一种怕睡着再不能醒来的恐惧感。
大概到了早晨五六点钟, 我被自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感觉难受到了, 忙费力的发声呼叫护士, “护士, 护士, 我恶心, 想吐。”拼了几把椅子刚要眯一会的护士被我叫醒, 也并没有不耐烦, 她过来告诉我, 这是麻药的反应, 你戴好氧气罩, 深呼吸几次就会好点, 能不吐就尽量别吐。我按她说的深呼吸了几次, 果然不再恶心了。
护士们也没法再眯了, 忙起身配药, 换药, 填表, 忙的脚不离地。
又不知过了多久, 护士过来说要扶我起来坐一会, 一坐起来, 顿时天旋地转, 眼前一片空白, 片刻后才适应过来。这才看到, 我所在的病房一共四个病人, 两名护士, 我对面是一名老太太, 嘴里还插着呼吸机。另外的病人是两个老爷爷。每个病人, 都待在一个特质的病床上, 病床四周挂满了各种监测仪器, 仪器的另一端有芯片和病人身体相连。原先我还奇怪在这儿为什么没给我输液, 这才发现原来扎针的地方在脖子上, 并且各种输液瓶连着的管子至少在五瓶左右, 用联通器最终进入脖子上的留置针头里。
坐起来第一件事, 护士就是让我们咳嗽, 这个道理我知道, 因为心脏手术是体外循环, 手术后肺部会有积液, 需要咳嗽把积液排出来,不然肺部就会感染。我试着咳嗽, 可整个胸腔仿佛没有任何器官一样, 空荡荡了, 我需要“气”来助我咳嗽, 可我的“气”不知散落在身体的哪个角落了, 根本无法聚起来, 提上来。
护士看我气息弱成这样, 也很无奈。
就这样, 我在护士和病友们的陪伴下, 度过了手术后的一天一夜, 这一天一夜, 我从术前的活蹦乱跳, 变成了完全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人——就连翻身, 都需要护士帮忙。 让我充分体验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最真实感觉。
第三天, 虚弱感依旧, 但大脑倒是清醒的时候居多, 我在心里默默回想着前几天刚看完张德芬的《遇见心想事成的自己》中写的,向宇宙发邀请, 说明自己的需求, 于是在心里默念:我一定能好起来, 我一定能好起来。
下午三到五点, 是家属探视的时间, 姐姐进来看到睁着眼睛会说话的我, 说我的状态比她想象的好多了。然后小声告诉我, 我对面的阿姨, 与我同一天手术, 但血压太高, 大夫还不敢拔管子。我暗松口气, 看来我术后还算正常。
第四天, 当班的护士变成了一名很年轻的男大夫, 后来才知道他就是我的住院大夫。他说话很和气, 比前一天严厉古板护士让人轻松很多。由于右臂继续没知觉, 之前每餐是护士喂我吃, 实在不好意思让他喂我啊, 于是提议让我姐进来喂我, 他居然同意了, 因为前一天的护士是非常严肃的拒绝了我的提议。那边的老爷爷也提出想让家属进来喂吃饭, 被他拒绝了,说我是因为胳膊不能动, 不然也不会在非探视时间让家属进来。看来他虽和气, 但也是非常有原则的啊!
姐姐进来后, 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我下午就可以出ICU, 回普通病房了!这真是个好消息, 一来说明我术后体征正常, 二来我总算可以和家人在一起了!
吃完饭, 姐姐走后, 看大夫还一派忙碌, 怎么看也不像要把我放出去的感觉, 于是忍不住就问了一句,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 我感觉自己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从这个陪伴了我四天三夜的病床, 挪到移动推车上, 平时一蹴而就的事情, 今天困难的还需要另一名护士协助才能完成, 手术后的体力, 真是弱爆了。
回到普通病房, 主管护士进行了简短的吃饭、喝水、陪护人员等注意事项的介绍, 就离开了, 而我则每天的跟吃多少饭,吃几次饭才能不整夜的咳嗽或气短的问题上一次次尝试, 一次次改善, 直到手术后13天正式出院。
这样心脏手术的经历, 真是让我“从来都不愿想起, 永远也不会忘记!”我相信没有一个人想经历哪怕一次!
当那种对自己的身体的无法掌控感, 甚至对自己生命的无力感袭来, 让我心中多有感概:幸亏我来做了治疗, 趁着还不算太老, 也趁着身边的姐弟还有能力照顾我, 我只是忍受一段时间的难受, 换来后半生的健康,套用张爱玲的一句话:成名需趁早, 养生也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