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叔煮茶话当年（15）
欢迎回来，请继续听明叔讲述他在郭扶中学的故事。
上回吃“杂拌饭”之时，已到了接近“饥寒交迫”之时，学生们都学会了生吃好多食物。
早在庙林岗中学时，二三年级的同学们得经常参加劳动，比如给伙食团挑水挑煤、去乡下支农、给在建的新中学运送木料、瓦片等。
（学校照顾新生，润生所在的初一年级不怎么参加重体力劳动。不过，放羊、割猪草是必不可少的必修课。）
学生们虽然吃不饱肚子，但还是积极参与，极少偷懒。
学校的政治空气很浓，常有团课、党课思想教育，同学们还十分踊跃地申请和争取入团和入党呢。
到了新校之后，润生他们也参加劳动了。
为了尽快建成新的郭扶中学，大家都积极做贡献，润生他们得和高年级的同学一样参加劳动锻炼。
那时，他们几乎都是半天读书、半天劳动。
有一次，老师安排润生他们去高庙瓦厂运瓦片。
在去高庙的路上，大家看到路旁地里有收割未尽的“巴山豆”，豆荚已经开裂了，露出一颗颗小豆豆。
同学们纷纷下地，摘了就放到嘴里嚼着。因为下雨多日，巴山豆被雨水泡得涨鼓鼓的，个别的还发了芽。
润生也摘了不少，放在衣兜里，时不时拿出一两颗慢慢咀嚼，倒也不觉得“生臭”，嚼得久一点反而有点儿回甜。
回来时，润生背了二十多片瓦片，沉甸甸的有些吃力。摸摸口袋里的巴山豆，走一段路就嚼它一两颗，似乎忘了累、忘了渴，也忘了饿。
自那之后，润生还会生吃胡豆了，胡豆算是生吃食品中的上品。
润生偶尔也吃几个生豌豆。只是豌豆腥味重，难吃一些。
润生还生吃过刚成熟的玉米棒子，吃进嘴里甜甜的，可是很容易消化不良拉肚子。
学校食堂的伙食，似乎越来越没法让学生满意了。
有的同学向炊事员黎中才抗议，说他多吃多占，又说他分饭不均偏心老师、苛刻学生，校长只好亲自检查把关。
一个下午，学校杀猪。这种情形，走读生也有份儿，因为他们日常也贡献猪草。
天下着雨，晚饭很晚，吃罢晚饭天已黑尽。
一个同学回寝室时摔了一跤，疼得骂骂咧咧：“大蒜揩屁股，刮毒！”接着又说：“今晚上的嘎嘎少得可怜！都遭大嘴老蛙吃了！”
（备注：“嘎嘎”，綦江本地方言，相当于“肉肉”。）
同学们嘻嘻哈哈笑起来，有的接过话头，毫无顾忌说了不少俏皮话。
可好巧不巧被生活老师听到了。这位生活老师来自外省，他大声责问：“刚刚哪个说算盘子揩屁股刮毒哟？”
啊？什么？没听错？明明说的“大蒜”，怎么变成“算盘”了？
同学们一愣，继而哄堂大笑。
生活老师感觉被戏弄，气得不行，找来负责老师。
负责老师是个好好先生，和稀泥般地安慰大家几句就离开了。
只安静了一会儿，等负责老师一走，室内立马闹腾起来，甚至有人装肚子痛大声武气哎哟连天，接着就有人起哄，宿舍里顿时乱成一锅粥。
大伙不知道的是，班主任老师已在宿舍外边站立多时了。
电灯突然亮了，大伙吓得赶紧闭嘴。
班主任老师请来学校党委书记，命同学们立马起床开会去。
大家都懵了：大冬天的晚上，开什么会呀？铺盖窝儿刚睡暖和呢，这是要闹哪样？
刚刚叫肚子痛的同学被点名了：“某某某，起来！我们送你去医院！”
那位同学傻眼了，赶紧拿被子捂住脑袋：“不痛了不痛了，老师，我好了我好了！”
那可是学校书记，第一把手问话呀，谁不怕呢？
此时生活老师赶紧上前，操着他的家乡口音跟书记汇报：“书记，还有人说大嘴老蛙拿算盘子揩屁股刮毒！”
书记是本地人，一听来自外地的生活老师不懂本地俏皮话，板起脸拼命忍住笑，跟生活老师轻声说了几句。
于是生活老师大声说：“都起来！都起来！吴书记要给你们开会！”
其实说怪话的都是润生他们一班的同学，二班这是受连累了。
大家无可奈何，不情不愿钻出被窝，穿好衣裤去二班教室，等候吴书记的训斥。
同学们坐定了，心惊胆颤等候着。
吴书记看了看大家，在黑板上重重写下“卧薪尝胆”四个大字，问同学们有没有谁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傻傻弄不懂。但是四个字写出来，猜想书记大人是要替语文老师讲解成语吧？
吴书记从春秋战国时期慢慢道来，越王勾践和吴王夫差打仗输了，被吴王俘虏后历尽艰辛、反败为胜的故事。
同学们莫名其妙，书记大人绕来绕去的，究竟想要怎么教训人呢？
哎，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吴书记最后语重心长：“同学们，大家都吃不饱，饿肚子，我们都知道。现在国家连年灾荒，到处都缺粮食，正是困难时期……”
“古人都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同学们也要多多体谅，克服困难，发扬艰苦奋斗精神……大家不要动不动就胡闹哇……”
同学们如释重负，敢情不是要严厉批评？
润生总算明白了：也许说怪话的同学只是为了好玩儿，并非存心胡闹。
吴书记用心良苦，借此机会做了一回思想教育工作，细心安抚了同学们。
吴书记第一次如此亲切地跟润生他们交谈，有些话，还真是说到大家心坎儿上去了。
末了，同学们都面带笑容，轻松愉快，回寝室睡觉去。
这一晚，润生他们感觉格外温暖，睡得格外香甜。
自此后，“国家有困难，我们要体谅”、“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之类的语言，渐渐成为人们的口头语了。
明叔煮茶话当年（15）
备注：《明叔煮茶话当年》系列故事来自明叔的回忆录《平凡人生》。
明叔（润生）是郭扶中学63级的学生，是简子的老校友。
润生的故事，虽然平凡无奇，但真实地反映了那个时代的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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