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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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加书香澜梦第三届爱情主题积分赛活动。
佟缘
最后一个病人离开诊室,佟缘拿起车钥匙走向车库。十二点,肚子早就饿了。不知道今天桌上又会放着怎样的菜。外公真是越来越像老顽童了,每次捂着罩子神秘地问道,猜猜猜猜,今天是什么菜?佟缘走过去一把揭掉罩子,道,幼稚不幼稚啊,老把我当小孩。
虽然不愿意配合外公的游戏,但却无法拒绝外公的菜。当然,桌上呈现的菜色,是作为老厨师的外公悉心听取佟缘意见的结果。外公做了一辈子厨师,村里红白喜事都少不了他的掌勺,可那些菜是用浓油赤酱烧出来的。自打佟缘进入青春期发胖,她就正告外公,家里的饭菜要做得清淡。一般来说,少了那些佐料的加持,做出来的菜味道总归会差那么点意思,可外公不是那种不知变通的老顽固,为了佟缘这唯一的外孙女,他将自家菜地里长的、鸡棚里养的、池塘里游的那些普通食材,在尊重食材本身滋味下,经过精心搭配和烹饪,愣是做出了不一样的味道,这些滋味可以用六个字来形容——好吃还不发胖。
小曹哪里不好?我看你这丫头就是一个孤独的命!
耳边回响起外公说过的这句话,佟缘便在车棚前停下了脚步。哼,孤独的命就孤独的命吧,有什么不好?她本来也不想结婚。不知什么原因,一向疼爱她的外公,近阶段发疯般地催婚。想到这里,佟缘决定,不回家了,就在食堂解决午饭。
用完饭回到诊室,诊室里空无一人,吴医生该是回家午休了。佟缘拉出桌子底下的躺椅躺上去,刷起手机来。跟曹文建的对话停留在半个月前。本以为他们的关系随着毕业已结束,没想到过去了好几年竟然在学术年会上见到彼此。那天,他追到了家里,外公抑制不住地笑,佟缘强调,只是同学,别想多了。他却对外公说,我想跟佟缘结婚。外公笑得眉眼连在了一起,烧了一桌子平时佟缘不让做的菜,什么红烧狮子头,什么东坡肉,什么软兜长鱼……
过去的事就算过去了。
如果能轻易过去,你我就不会至今还单着。
……
即使我们相处也只能以普通朋友的身份,我是不会改变自己主张的。
……
佟缘,我去青岛参加学习了。
佟缘的手指上下滑动,来来回回看着两人的对话。去外省学习有一个多星期了吧,此后再也没有发来消息。是不是放弃了,或者是遇到他的良人了?……随他吧,随便哪一种,只要离开她就是最好的选择。佟缘的头脑这样思虑着,心上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手机忽地震动起来,外公来电。
你外婆不见了,我带她来联华超市买菜,一转眼就不见了……超市、街上都找了,哪里都找不着。怎么办呢?外公在电话那端焦急地说。
佟缘也很着急。外婆时而清楚时而迷糊,清楚的时候能去莳弄莳弄菜地,迷糊的时候连大小便都不知道。外婆的老年痴呆越发严重了。
外公,你在联华超市门口等我,我马上就来。
佟老头
池塘边的油菜花黄灿灿地开着,那株杏树每根枝条上都开满了杏花,惹得蟠桃树上的花苞也不甘其后,竞早早地开出了几小朵。
佟老头在菜地里除草。韭菜长得已有手指长,再过一周左右就可吃。春天第一遭的韭菜最好,猛火、热油,两铲三铲起锅,泛着泥土香味带着丝丝甜味,好吃得很。只是中间长了不少杂草,得拔去才不影响韭菜的生长。芫荽、药芹、大蒜长得壮实,里面也有杂草需要除去……
老头子,起来起来,菜地里的事你会弄什么。老婆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身边,伸手拉起弓着腰的佟老头。
还真是,一辈子他俩分工明确,女主内,男主外,佟老头负责赚钱养家,家里洗衣、做饭、养鸡、种菜,老婆子全包了。自佟老头退出厨师这片江湖,老婆子就把家中锅台这片天地转交到他的手上。莳弄菜地本是老婆子的事情,自然还是她负责。只是老婆子忘了,自打她脑筋变得不正常,洗衣做饭,打扫卫生,菜地里的事情哪一样不是他在做啊。
你醒了啊。佟老头起身笑眯眯地看着身边的老伴,只觉得周遭的春光更美了。老婆子一夜好眠,不仅从睡梦中醒了,也从糊涂中醒了,如果能一直这样醒着就好了。
早醒了,缘缘换下来的几件衣服我都洗了。老婆子弯下腰拔起草来。她忽又想到什么说,缘缘今天早饭没吃吗?我看你给她做的鸡蛋饼还在那儿。
佟老头笑道,丫头生我气了,昨晚我说了重话。
我怎么不晓得?老婆子诧异道,你平时那么宝贝孙女,怎么舍得对她说重话?
你说那个小曹不好吗?跟她同学,也是个医生,人家都追到家里来了,她还不同意,她以为自己还小吗?
那你也得好好说,咱们缘缘是个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能伤了孩子的心。
佟老头当然心疼缘缘。孩子从小没有父母,心疼都来不及呢,怎么舍得伤她。可这孩子不知怎么想的,二十八了,一点结婚的念头都没有,就守着他们两个老的。医学院毕业时他也卖老脸托关系希望她跟她的那些同学一样留在城里的医院,可她就是不愿意,说她喜欢农村喜欢跟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说农村医院更需要医生。
她留在他们身边他们自然高兴,但隐隐约约总有点担心,担心不好找对象。如今的年轻人哪有留在农村的,都往城里跑了。现在更加坐实了他的担心,镇上像样的单位几乎没有年轻的小伙子,在城里工作的小伙子偶尔有意愿的,一听他们家的状况,连面都不愿见一下。那天那个小曹来家里他才知道,原来缘缘跟小曹大学时就谈过恋爱,人家小曹一腔热血,可这丫头,哎……
老婆子,我带你去联华超市逛逛吧,顺便给缘缘买点菜。佟老头掐了一把青菜苔,剪了一把药芹,见杂草拔得差不多了,想到老婆子经常糊里糊涂,很久没有上街了,就建议道。
骑上三轮车,老婆子坐在车厢里,一刻钟不到,来到联华超市门口。停车,佟老太小心搀扶老婆子下了车,牵着她进了超市。超市里人不少,来来往往的,狭窄的过道里挤挤挨挨。佟老头抓紧了老婆子的手,大声道,跟紧了,别丢了。
挤到卖海鲜的地方,佟老头目光扫视了一番停在了厚实的、肉墩墩的鲳鳊鱼上。今天中午的主菜就它了,清蒸,缘缘肯定喜欢。称好鱼,佟老头依旧牵着老婆子的手,走向收银台。如今的人多用手机付钱,缘缘也想教他,可他还是觉着用现金比较踏实。他松开老婆子的手,从口袋里掏出钱包,付了钱,伸手去够老婆子的手,没够着。他回头一看,攒动的人头里没有那张熟悉的面孔。
他的心哐当哐当地跳起来,后背滋滋冒起冷汗。
老婆子呢?我家老婆子哪里去了?
他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对着周围的人群发问,声音颤抖。
曹文建
曹文建的目光移向靠着窗口的女人。五十岁不到,两鬓花白,眼角刻上了深深的皱纹,皮肤粗糙,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是啊,十几亩地的农活,经年累月地干,怎么可能不显老呢。昨天找到佟玉琴时,她正穿着件不合身的男式工作服在田里干活。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
佟玉琴直起腰好奇地打量着曹文建。尽管尘满面、鬓如霜,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瞬间就让曹文建确定,佟缘的眼睛来自于她。
来青岛学习前的一天,曹文建接到佟缘外公的电话。外公说,孩子啊,你可千万不要放弃缘缘,缘缘之所以这样,都是因为她的妈啊……从外公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曹文建明白了大概:佟缘十岁时,父母亲跑运输出了车祸,父亲为救母亲伤重离世,佟缘爷爷奶奶认为是儿媳导致儿子去世,整天闹事,要求一命换一命。无奈之下,佟玉琴远走他乡。
离家后她回来过吗?曹文建问。
哎——电话里传来外公一声叹息,没有,一次也没有,十六七年了……
你们有她的消息吗?
有是有,不过很多年了,外公道,还是刚出去那几年来过电话,说是去了山东日照。
事情巧了,曹文建有个亲戚在日照公安局。他跟佟缘外公要了佟玉琴的身份证号,把相关信息发给了亲戚。在青岛学习期间,曹文建收到亲戚发来的消息,佟玉琴果然在日照,已与当地村民结婚,生有一子。
我不回去,当曹文建让她回老家时,佟玉琴断然拒绝,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我的父母和缘缘?
听闻这话,曹文建登时觉得血液往上涌,他恼怒道,你已经抛弃佟缘十几年,难道你还想害她一辈子?
佟玉琴怔住了,道,我听说缘缘现在是医生了,不是蛮好的嘛……
那你知道她想孤独终老吗?
列车飞驰,电线杆、行道树风一样掠过窗边,青山排闼,田野送来片片绿意和金黄,那应该是小麦和油菜花,毕竟已到仲春时分。
阿姨,到站还有些时候,你休息一会儿吧。曹文建轻声对身边的佟玉琴说道。
佟玉琴收回搁在窗户边上的胳膊,调正身子,道,小曹,我想听听你跟缘缘的事情,可以告诉我吗?
认识佟缘是在医院,那时候他们在同一家医院实习。曹文建随电梯上了四楼,隔壁电梯几乎同时到达,呼啦啦涌出不少人。佟缘抱着满满一沓资料,被人群挤得一个趔趄,手中的资料哗啦一下掉在了地上。曹文建走过去,帮她把资料捡起。经过交谈才知道,他们是同一所学校的学生,只不过佟缘是本科生,曹文建是研究生。
熟悉了以后,他们一起看过电影,一起逛过书店,一起听过演唱会。曹文建向佟缘表白,却遭到了拒绝。他没有灰心,矢志不渝。大概半年后佟缘说,谈恋爱可以,但她不会结婚。他以为那是女孩子的矜持,听她同意恋爱,他已经高兴得昏了头,根本没有意识到不会结婚意味着什么。一年多的甜蜜恋爱,随着毕业的来临,佟缘提出了分手。
为什么?曹文建不理解。
我不考研,不留城里,不结婚……佟缘连说三个“不”字。
不考研不留城里也可以啊,曹文建道,反正你家离城里也不太远……可为什么不结婚?
开始时我就说好的……佟缘扔下这句话,决绝地离开。
三年多过去了。在这三年里,不乏有追求着,或者是热心人士的介绍,曹文建迫于家里的压力,相处过几个,可再也找不到跟佟缘在一起的感觉。当在年会上再次见到佟缘时,曹文建立即就明白了,在他的心里没有人能够代替佟缘。
动车到站,出战,他们乘上事先约好的网约车。曹文建坐在副驾驶上,偶尔回过头去,见佟玉琴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想到一路上佟玉琴总说缘缘肯定不愿意见我,曹文建不免也紧张起来——佟缘见到佟玉琴会是什么表现啊。
外面下起雨来了,司机打开雨刮器,雨刮器咕嘟咕嘟在挡风玻璃上勤勤恳恳地工作起来。曹文建拨通了佟缘的电话。
我现在没空跟你说话,我外婆不见了……好不容易接通的电话,那头传来佟缘急促的声音。
佟缘
从车棚里推出电动车时,外面竟淅淅沥沥地飘起了小雨,佟缘顾不得穿雨披,抬手一拉,后背的帽子便套在了头上,骑上车风风火火出了医院,几分钟就到了超市门口。
外公一见佟缘,便下了台阶急匆匆地迎面走来。都怪我这老糊涂,怎么想得出把她带到街上来的!一向乐呵呵的外公,此时脸上满是自责的神情。佟缘从工具箱里拿出两件雨衣,一件递给外公,一件自己套上。外公边套边说,你外婆也没有穿雨衣啊,老婆子还不知道被雨淋成什么样呢。
佟缘觉察到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拿出来一看,是曹文建的来电,接通电话她匆匆说道,我现在没空跟你说话,我外婆不见了……说完便把手机重新揣进口袋里。
佟缘问外公找了哪些地方,外公说,周边的店铺,街道的几个路口都找了,可就是找不着。佟缘说别急别急,现在每个路口不都有摄像头嘛,我们去派出所问问。
派出所的警员问明情况,把他们带到监控室查看起来。没多久,外婆的身影果然出现了。外公惊呼,这是往西去啊,我们家在东南面,老婆子这是想去哪里啊。警员拉快了镜头,外婆的身影很快不见了,他解释说,那里已是甘泉镇,不属于他们的管辖范围。
佟缘谢过警员,让外公先回家,说她去西边找。外公不肯,要跟佟缘一起去。
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地飞翔……外公的手机忽地高亢地发出来电的声音,他慌忙接起电话。
什么……你说什么?外公大声道,我家老婆子到家了啊?
外公收了电话告诉佟缘,庄上东头吴家二儿子在甘泉镇一家钣金厂上班,回来的路上发现了外婆,便把她带回了家。
佟缘跟外公一起回了家,外婆又不认识他们了。她浑身湿透,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抖抖索索。佟缘把外婆领进浴室,用热水给外婆擦了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吹干头发,外公已经下好面端到餐桌。等外公外婆吃上了面条,佟缘打算去医院了,耽搁了不少时间,幸亏跟吴医生打好了招呼。
雨中,一辆黄色的出租车缓缓开到门口,停了下来,不一会儿,从车上一左一右下来了两个人。
你怎么来了?佟缘一眼看到了曹文建,很惊讶,可更让她惊讶地是另外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一直盯着她看的中年女人。
外婆找着了吗?曹文建问了一声佟缘,便在她审视的目光中进了屋。一见屋里的两个老人,曹文建高兴道,太好了,外婆找到了。
所有的目光一起射向门口慢慢进屋的女人。女人不舍地将目光从佟缘身上移开,放下行礼箱,看向佟老头和佟老太。
爸,妈,我回来了。女人声音颤巍巍地,眼圈红红的。
佟老头放下筷子,站起身,激动道,玉琴,是你啊。你这死孩子,这么多年不要我们了吗?
佟老太偷偷扯着老头子的衣襟,问道,这是谁啊?
佟玉琴上前一步抱着佟老太,妈,妈,是我,你不认识我了吗?佟老太推开佟玉琴,身体往后躲,嘴里念道,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叫我妈?佟玉琴不由放声大哭。
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的佟缘,此时走到外婆身边,对着佟玉琴厉声道,少在这里猫哭老鼠,我们家不欢迎你,你给我出去!
佟玉琴停止了哭泣,转身看向佟缘,道,缘缘,是,是妈妈对不起你……
我不认识你,请你出去!佟缘指着门口道。
缘缘,是妈妈啊,外公陪笑道,你不想妈妈吗?妈妈回来你该高兴啊。
不,我不想,也不要,没有她,我过得不也很好?佟缘言辞决绝地对外公道,我去上班了,你让她走,我下班回来时不想看见她。
曹文建
镇上的一家咖啡馆,放着舒缓的音乐,环境布置雅致,客人不多,曹文建和佟缘坐在一角,低头品尝着咖啡。
佟缘从家里冲出来时,曹文建紧跟其后,跨上电动车后座,撑开伞高高举起,为佟缘遮住了头顶一片天空。看起来佟缘今天的状态已不适合上班,曹文建建议她请假。请好假,两人便来了这家咖啡馆。
谁让你多管闲事来的?知道佟玉琴是曹文建带来的,佟缘不由责怪道。曹文建并不打算辩解,他知道,此刻只需做个倾听者。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结婚吗?
果然,佟缘开始了倾诉,我的命很烂,我怕我会克别人。父亲意外去世,母亲离我远去,世间能有多少如我这般悲催命运的人?生病发烧时我喊着妈妈,睁眼一看身边只有外婆;开家长会时别人去的都是年轻的父母,只有我是白发苍苍的外公;第一次来月经,年老的外婆传授给我的是过时的经验;第一次穿的胸罩,是外婆给我手缝的背心……我一次次被同学嘲笑……同学有多嘲笑我,我就有多恨她,我恨她既然生了我为什么不养我……
说到这里,佟缘低声抽泣起来。曹文建连忙从对面走过去坐到她身旁,把她拥进怀里,佟缘抽泣得更加厉害。过了一会儿,佟缘渐渐平复了情绪,推开曹文建,继续道,有一天,我突然想起父亲去世时,奶奶冲到我家骂的那些话,她说我和我妈都是克星,是我们一起克死了她的儿子。小时候不理解这句话,那一天我突然想明白了,我恐怕真是克星,否则别人的父亲为什么活得好好的,我的母亲又为什么会离开我?
曹文建心痛了,伸出双手紧紧捂着佟缘的两耳,佟缘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曹文建便把两手从佟缘的耳朵上移开,盖上她的双眼。佟缘的眼睫毛便在曹文建的掌心中颤动着。
我真想穿越到那个时候,用我的两只手盖住你的耳朵和眼睛,不让你听到那样的话看到那样的事。曹文建低声说道,声音轻颤。佟缘拨开曹文建的手,盯着他的眼睛,你哭了?曹文建擦了擦眼睛,道,记住,你父亲不是你克死的,人各有命,你父亲的死就是他的命。
佟缘,我不知道你对你母亲了解多少,我想跟你说说这一路上你母亲对我说过的事情。曹文建诚恳地看着佟缘,佟缘轻轻点了点头。
你母亲跟你的想法是一样的。刚开始她是害怕你奶奶他们闹事,时间长了后她也想到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克死了你父亲,到了后来她甚至想到如果她在你身边会不会对你不利。就在这百转千回中她变得麻木了,一晃就过去了十几年。她说,每每想到你,她的心都很痛。她也让人偷偷打听你们的情况,听说你考上大学,做了医生,她很高兴,但同时也认为,这都是因为她不在你身边的缘故……
哼,借口罢了。佟缘轻哼一声。曹文建在佟缘的语气里还是听出了某种松动,或者说是佟缘紧闭的心门微微松动了。
你还记得你父母亲的感情是怎样的吗?曹文建问。
有印象。佟缘道,据说他跟母亲很相爱,不顾家里的反对,入赘到我们家做了上门女婿。小时候,父亲和母亲总是一起外出跑运输。不外出的日子,他们带着我去城里看电影,逛公园……
所以啊,你也是父母相爱的结晶。曹文建点了点佟缘的额头,道,我不能代替你的母亲,希望你亲耳听听你母亲的说法。
我不想回去。佟缘道。
知道你需要时间,曹文建笑道,我们暂时不聊这个话题了,聊聊我们吧。
我们有什么好聊的?佟缘道。
聊聊我们结婚的事……
谁要跟你结婚……
我要跟你结婚。
你不怕我克你?
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