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极而泣230/365

外面炮竹声声，热闹非凡，孩子们的喧闹声时不时从这破旧的门缝和薄薄的窗户纸中传进来。

他坐在黑黢黢的屋内，手里剥着蒜，时不时看看炕上躺着的人，此时的人一动不动，倒让他有些担心。屋内极致的安静和屋外的热闹形成了鲜明对比。

看不到动静，他站起身，向炕走进了一点，方才看到炕上人的身体随着一呼一吸微微上下浮动着。

他这才放下了心。

突然，他看到自己比炕已经高出了半个身子，以前他可是才跟炕齐平。

思绪一闪而过，他准备转身去打扫卫生，炕上突然传来尖利的咳嗽声，撕心裂肺般，这是炕上的老人这些天发出的唯一的声音。

他赶紧端了水，用纸粘湿，在老人干裂的嘴上微微一沾，然后又将一个塑料管口轻轻放进老人的嘴里，老人依旧闭着眼，但微一用力，水便被吸了上来。

这是他给老人想出的最好的喝水方法。

他拿着扫帚，打扫庭院，这些年，每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如果说过年和其它时间有区别的话，那最大的区别便是过年的时候，外面的氛围衬托的他更加孤独落寞，衬托的这个庭院更加死气沉沉。

他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突然门“吱呀”一声，他诧异转身，一男一女两个人赫然出现在门口，他愣了一下，手中扫帚保持着拿起的状态，“你们…”刚想问来者是何人，毕竟大年三十了，是不是走错人家了。

可是话说了一半，张着的嘴却一个字，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因为就在这一瞬间，大脑电光火石之间将五年前离开时父母的身影拉到面前，慢慢和门口的两个人的重合。

好像，五年前他们头上还没有白发，五年前他们的背还没有这么驼，五年前他们的脸上没有这么沟壑纵横，五年前他的身高只到面前女人的腰部，五年前……。

像倒带一样，大脑不断地将五年前的记忆撕扯到眼前，试图拼命的和面前的两人重合，虽然仿佛是重合了，可是五年也带走了很多。

“宝儿……”门口的男人和女人呆愣了一阵后异口同声的对着院中的他叫到。与此同时，两个人放下手中提的和背上背的大包小包，不断地抓着身上看起来无比崭新的衣服。

每抓一下，手和布料之间便发出似乎是布料被尖利物刮擦的声音。

这五年里，他们断断续续的打过电话，就在一个月前，父母在电话中还说过年他们转钱过来，让他和奶奶过年，他们不回家正好可以省点路费，可以让他和奶奶好好过个年。

“咣当”一声，手中的扫帚落地，终于把他从记忆中强硬拉扯回来。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终于发出了音，随着声音而出的是他的身体，他像离弦的箭一样，无所顾忌的冲向院门，扑向父母，然后嚎啕大哭起来。

这些年他当够了家里的男子汉，顶梁柱，此时此刻，在父母的怀里，他就想做个十几岁的孩子。

过了不知多久，他终于将这些年没顾得上发泄出来的泪水都发泄了个痛快，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两个肩膀也渐渐潮湿起来。

他缓缓从母亲怀中抬头，发现父母也双眼红肿，看着久未见面的两个人，他又笑出了声，因为突然的笑的冲力将鼻子吹出了两个泡，没想到才见面就这么丢人，想到这里他却笑的更大声了。

外面又想起了鞭炮声和孩子们的喧闹声，此时，院外的声音竟然和他的笑声呼应了起来，让这个孤寂了很久的院子瞬间被热闹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