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笔

2018-08-13  本文已影响0人  青丘涂山0618

      北京潘家园古玩市场的尽头有这么一家古董店。古董店的牌匾上并没有字,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耗尽了它的光泽。古董店的老婆婆一头白发,牙齿也掉得只剩下几颗,可令人奇怪的是,她的脸上竟没有一条皱纹,眼睛黑白分明得像个小孩子。

      古董店的门半掩着,门上的锁虽然锈迹斑斑却一尘不染。绕过玄关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上飘着一股浓浓的熏香味。两侧则是两列整整齐齐的长信宫灯,宫灯被做成了宫女的样子,“宫女们“左手托着蜡烛,右手笼罩着烛光,身体是一截长长的通道,蜡烛上的蜡油缓缓地滴着,油顺着”宫女“的手流进那截通道,化为一股徐徐的白烟。

        老婆婆领着余季走进了一个小阁楼,小阁楼的墙上高高地挂着一支毛笔,毛笔随着一阵阵的穿堂风左右摆动。老婆婆从旁边拖来一把梯子,木梯在地面划过,带起了一片灰尘。她颤颤巍巍地踩上梯子,梯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显然是很久没有用过了。老婆婆取了墙上的毛笔,还没等余季开口,她开始说话了,露出为数不多的牙齿,在黑暗中有点瘆人。

      “这可是秦朝奸臣赵高的白泽笔,当年赵高就是用这支笔篡“这可是秦朝奸臣赵高的白泽笔,当年赵高就是用这支笔篡改了始皇帝的圣旨,私自下令让扶苏用三尺白绫自杀,然后辅佐了年少暴躁的胡亥成为皇帝,操控一个容易控制的王让赵高尝到了甜头,最后他终是食得了苦果,被胡亥反将一军。”老婆婆诡异地一笑,“我知道你的过去,这支笔既可以让你升上天堂,也可以让你落入地狱,这取决于你的选择。你可以改变你想改变的一切,例如挽救回心上人。你是第五个我委任的人,前四个人都难得善终,我十分期待你的表现。”

      余季将信将疑地接过白泽笔,今天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这么的不可思议,莫名奇妙地被吸引进了潘家园,莫名其妙地被拉入这家无名古董店,再莫名奇妙地被交付了一个任务。余季越想越奇怪,正想拒绝,但接过白泽笔的那个瞬间,她被吸入了一个漩涡。

      无尽的恐惧……

      余季重重地被摔在了地上,右手紧紧地拽着那杆白泽笔,她仍陷入眩晕中难以缓过劲儿。白泽笔的时空穿越属性让余季顿时相信了老婆婆的那一席话。她正打算从青石地面上站起来,粉身碎骨般的疼痛让她屡屡受挫,她反复地跌回地面。街上的人像是没有看到她,既没有人来搀扶,也没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突然,一个巨大的物体从她的左侧呼啸而过,过了一会儿才看得清原来那是一匹油光发亮的黑马。

        “横什么呀?长没长眼睛,看不到有人呐。”余季生平最恨那种横行霸道的人,仗着自己有权有势就了不起么。

      “吁~“,黑马猛地被勒停,两只与毛发颜色极其不匹配的亮白色马蹄腾在半空中。“还能怪我?也不看看是谁平白无故地躺在大街上”,从马上跳下一个面如冠玉的公子哥,背上挂着一把铜造重剑。他的腰间别着半块儿白玉,黑色的马靴上蹭了一些泥土,与他干静的白衣袍形成了一个强烈的对比。

      “我哪儿有…….哪儿有躺在地上了,我那是不小心摔的……”

        “哎哎哎,我原谅你了…….”他一边说一边摆摆手,衣角下的玉佩一晃一晃。他看到余季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半块玉佩,“怎么啦,想要?”他挑了挑眉并把玉佩解了下来。

        “不,我只是看着眼熟,让我看看可以吗?”他看余季神情严肃,半信半疑地把玉佩递给了她。

      这纹路,这材质,余季一时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见过,便把玉佩还给了他。

        “切,还说自己见过呢,江湖大骗子!知道吗,这可是整个大楚唯一的一块儿啊,诶你看到的肯定是个赝品。”他嗖地骑上了马。没走几步,他突然回过头来,朝余季邪魅一笑:“有缘再见!”,他转身加快了速度,很快便消失在人海中。

        有缘再见?那个笑容多么的熟悉。

      两行热泪滚过余季的脸庞。

“王心已定,妾妃不敢多言。愿大王此去,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

“兵家胜负乃是常情,何足挂虑?备得有酒,与大王多饮几杯,以消愁闷!”

……

      “哎呀!大王啊!大王!只恐你大势去矣!”

……

“愿以大王腰间宝剑,自刎君前!”

……

“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余季无语凝噎。原来白泽笔不仅能跨越时空,还能帮人找回逝去的记忆。 假如现在有一个机会挽回项羽,可是需要她去承担不可预料的后果,她会怎么选择?毫无疑问,她仍会选择救项羽。就像乌江边的诀别,她对项羽爱得深沉。

      无名古董店的老婆婆把白泽笔的使用方法刻在了一块小木板上,在余季掉入漩涡前就塞进她的兜里。小木板上写着:若想救回死去的人,请使用本笔把此人从生死簿上抹去,后果自负。

      生死簿存放在阴间,由阴间死簿中艰难地找到写着项羽名字的这一面,余季感觉到这一面相比于生死簿的其他页有点不一样。她轻轻地摩挲着,发觉这一面的纸异常地薄,上面还有墨水被晕染的痕迹。          她用白泽笔蘸取了少许孟婆汤,大概是孟婆汤可以让生死簿忘了曾经写在上面的名字。余季一遍又一遍地涮着项羽的名字,墨迹逐渐变淡直到消失。原本写着项羽名字的那一面纸空荡荡的,似乎等待着下一个把这一面填满的人。

      余季满心欢喜,回忆着过去与项羽相处的一点一滴,小时候的“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到项羽征战沙场的屡战屡胜或是屡败屡战,无论结果是什么,她都是项羽最坚实的后盾。

      自刎也仿佛像是默契一般,终是诀别于凌晨的乌江。她用尽一生去爱这个男子,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无论用什么代价,她都要救回他。

鸿门宴上。

      项王,项伯面向东坐,亚夫面向南坐,亚夫,是范增;沛公面向北坐,张良面向西陪坐。范增多次给项王使眼色,第二次举起玉玦的时候,项羽有了反应,他点头示意范增。范增一声令下,侍卫门关上了门,封锁了要道。

      刘邦手无寸铁,张良一代谋士,不通武艺,两人慌了神色。项羽,项庄,范增三人如瓮中捉鳖,悄悄地杀害了刘邦和张良。

      项羽按照预期的样子,营造了刘邦还在宴会上喝酒的假像。范增到门外告诉看风的樊哙,说今晚刘邦酒意未尽,与项羽二人相谈甚欢,今晚就在这儿住下了。范增说完还假心假意地给樊哙递了一壶酒,樊哙浅呷一口酒,酒劲就立刻上头了。如范增的预料。樊哙的神智开始变得不清醒,他将信将疑,骑着马回了军营。

      次日,项羽把打败刘邦的消息在城内大肆传播,人们都纷纷感叹于这历时三年的楚汉之争终于写下了句号。项羽毫无意外地成为了一统天下的霸主。

        余季拿着当初她与项羽结为秦晋之好时项梁所赐的半块玉佩,挨个府邸挨个府邸地去寻项羽。终是在西楚附近打听到了他的消息,她找了一个府里小厮进府里寻他,她让小厮帮她带话,说是有一个名为虞姬的女子找他。

      小厮进去了一会儿便出来了,余季焦急地问项羽到底怎么说。小厮摇了摇头,对余季说,项羽霸王不认识什么虞姬,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他们的大王并不是她要找的人。

      余季伤心欲绝,哭昏在项羽府前的青石阶上。

      一天……两天……她昏睡了两天,街上没有人去理会她,项羽霸王也把她当成路边的小乞丐,连打发都懒得打发。

      余季回到了阴间,质问掌管辛万苦所救的他,会把她遗忘。判官似笑非笑,问她是否记得赵高的下场,她也要像他一样承担自己带来的后果。

      爱而不得,这大概比看着他死去更令人难受了吧。

      余季漠然,眼神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空洞感。

……

      她终是自刎于生死簿前。原本写着项羽名字的那一面被虞姬之名所替代。谁也没有发觉,纸张又薄了一层。

      “哎……还是一样的结果,苦了一对痴情人。“判官不知道第几次发出这样的感叹,合上了生死簿。白泽笔又被挂回了墙上。

      古董店里,少年如约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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