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了，你为什么不回家

01

很久没有和家里通过电话了，当我爸突然打给我的那一刻，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说，以及能说些什么。

我就知道，在这个时候打来，肯定是要问我毕业的事情。

上一次跟他说毕业后不会回家，要在外面找工作的时候，虽然他嘴上没说什么，但是能感觉出来还是有点失望。他希望我回家考公务员，能够稳定下来。

但看过乡镇里那些公务员的工作状态，我就知道，我不喜欢那样的生活。

所以这一次我在电话里确定地跟他说，我已经决定不回去了。他也还是如往常那样支持我的决定：“我们跟不上你了，反正不管怎么样，你自己掂量着办就行。”

有时候，我也会想，要不回去考公务员吧，或者在家里找个稳定的小工作，离父母也近，不然在外面真的会很难过。

但仔细想想，在一个小县城小地方，回去之后就只剩柴米油盐了，而且还要面对那么多复杂的人情关系，这样的生活自己真的过得下去吗？

答案是：否。

所以，还是不回去了。

02

同学群里，所有人都在说，毕业后再不济，至少也要待在省会城市，理由是，家里工资低，没前途，婆婆妈妈还很多。

很多人毕业后不想回家，也不外乎就这几点。家里那个小地方，太局促了，上限就摆在那，不像大城市里的资源和机会那么多。

在大城市，机会都是公开透明的，只要你有能力，就有人尊重你的价值，就有你的用武之地。而且，在大城市里生活，以后你的孩子，起点也高。

而在小地方，人情关系总是压过一切。在我们那，工作靠介绍，结婚靠介绍，甚至恨不得吃什么穿什么也给你介绍。平时你还得多去一些有点关系的人家串串门，哪怕跟他不熟，但是指不定哪天就有事要求他。

我就看过一个同学，父母为了她的工作，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关系，但是她的父母也都是普普通通的人，哪里有多少关系可以走动，只能到处低三下四的去求人。

况且，她自己也不是那种善于经营人际的人。读书那会儿，面对简单的同学关系，她都没办法处理得好，回到了老家，什么年龄层什么样心思的人都会有，在这些复杂关系面前，更是疲于应付。

所以被人中伤、诬陷，被人背后戳脊梁骨，都是常有的事儿。在被一个中年妇女以一句“读了几年大学还找不到工作，这书都读到屁股眼里去了哟”第N次挖苦之后，她彻底崩溃了。

小地方的世俗，没有最难听，只有更难听。

所以看着听着这些长大的我，从小就暗自发誓，将来一定不要在这种地方生活。

我怕有一天，我会变成一个爱贪便宜，为一点蝇头小利而处心积虑，终日想着如何迎合别人脸色的人。

我也怕有朝一日，我会和这里的人一样，活得那么狭隘，却还自以为乐。

这样的生活，想想就觉得可怕。

03

更令人忧伤的是，有些人不回家，是因为不想回，而有些人，是想回，却回不去了。

自从我上大学后，回家的次数一年比一年少，毕业后只会更少。就算回去了，也是他们做他们的事，我做我的事，除了回家吃饭睡觉和少许聊天，就没多少交集了。

我也发现，我们这一批同龄人，也都在变得越来越沉默，不怎么和大人说话。随着年龄的增长，曾经的无话不说，正变成无话可说。

以至于我爸总跟我唠叨，你们这帮孩子，怎么一个个都变哑巴了，以前那谁，小时候嘴多甜多可爱，现在见到我们招呼也不会打了。

过年回到家也都是，年轻人玩年轻人的，老人玩老人的，彼此互不相干。

说到底，老家的社会，是老一辈人用他们的经验和生活哲学建立起来的关系网络，这个网络支撑了他们一辈子，也支撑着我们的童年。

但伴随着我们慢慢长大，走出去之后发现，跟父辈相比，我们这一代的生活哲学跟他们不一样了，所以，我们越来越不适应。

同时伴随着的，是几乎所有小地方的共同命运：我们父辈生活一辈子的这些小地方，正在变得越来越没落，年轻血液都往外流，已经没有多少土壤和机会留给我们。

我们这一代人，不管是出去读书还是打工，在外面的世界，生活所依存的方式变得不一样了。我们习惯用自己的方式，和正面的努力去获得回报，也习惯了外面的处世规则，在外面自由呼吸惯了，就不想再回来，况且也回不来了。老家是老一辈人的社会，它不属于我们。

总有人要离开，那这一代，只能是我们。

04

以前，大家都在议论我们90后，现在我们长大了，00后也都不小了，我们更急着证明自己。

我们也想过那种不念过往，不畏将来的生活，过如鱼饮水，冷暖自知般从容的日子。

但现在的我们，并没有足够的底气、足够的资本来承担这样的生活。因为老家不想回，在城市待下去也不容易。

但如果要在这两者之间做选择，那还是后者吧，既然都这么难，当然是选一个看得到希望的。

不然，回去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们能够做的，也只能是拼尽全力，在城市里求得一处安身，然后把父母接过来。

这样，就每天都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