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生活

第四百二十三封信(陋室铭)

2019-07-04  本文已影响0人  居无所处

亲爱的朋友,

  祝好!现在是七月四日的早上八点,我坐在极小的宿舍里给你写信。周一的飞机飞日本,前一天晚上像小学生春游前兴奋到睡不着觉,亦或者是成年人踏出舒适圈的焦虑到无法入睡,究竟是哪一种,我不知道,或者两者皆有。半夜拖拉地收拾行李,和室友隔着十二个小时的时差打着电话,在深圳的日子里,时间仿佛过得很慢,在老家,时间过得更慢,一切都慢慢悠悠地,但是好像刚刚坐上飞机,就是现在了。

  在日本,时间的流速实在有意思,仿佛有人恶意调快了我的时钟。周一的飞机晚点了一个小时,坐上接机的车,和司机阿姨聊了两个小时多,在狭窄的小巷里绕来绕去,才终于在半夜找到了宿舍。打开宿舍门的那一瞬间,唯一的想法就是,我要现在就开始找房子了。宿舍极小,虽然有独立卫浴,但存在也实属尴尬,剩下的空间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张桌子,除此之外,连放椅子的空间都没有。特别是参观了其他同学的房间之后,只能感慨自己的房间最小,明明交着同样的钱,独立卫浴的豪华单人间,但是其他人的浴室里有马桶,浴缸,以及全身镜,而我只有一个蹲厕。

  虽然嘴上抱怨着房间很小,然而这只是称述事实,实际上内心还是很喜欢这个房间的,要真的让我搬走,可能还不太愿意。特别是床前刚好有一堵白色的墙,足够大,墙的对面的窗户前有个小台,虽然角度有些偏,但是可以投影上去。不知为何,这让我想起杨德昌的《恐怖分子》里,那个被做成暗房的房间,喜爱摄影的男孩用黑色的纸将所有透光的地方贴上,而我的房间采光一般,虽然有窗户,但是白天不开灯的话,也往往昏暗不定。而此刻的东京正在下雨,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总是会给我一种安全感,这也许是我喜欢蔡明亮《洞》的一个原因,因为我记忆中的夏天,深圳总是下着永不停止的暴雨。在飞机上继续读鬼佬自传,看到他谈及香港的台风,暴雨,台风眼的短暂平静,是令我最relatable的地方。虽然他才十岁,虽然他是个英国人,虽然他的童年离我七八十年,但是在那个时刻,I feel connected with him. 我觉得我和香港的距离,似乎也因此拉进了些,因为我和她,都经历过同样的台风。作者写道,在香港,台风都给予女性名,因为它们和女人一样,焦虑不安,阴晴不定,捉摸不透,以及固执不改。(impulsive, destructive, exciting, dangerous, single-minded, determined, and imovable.)

  虽然看似有些跑题,但是并没有跑题,这些都是我喜爱上我房间的原因。它狭小,却提供我一种安全感,一种独特的安全感,和我成长的经历密不可分。有个同学说,住在这个房间的话,会得自闭症吧。而对我来说,能够大半夜独自一人坐在床上看着电影,让我觉得自己仿佛是八九十年代,那些在出租屋里看DVD的人们,年轻,迷茫,因此寻找影像的慰藉。在一个无处可逃的世界里,拥有自己这么一块地方,突然有些理解陋室铭。

  祝一切都好!

  七月四日 二零一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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