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业写作活动第二期|学生想法

在奔跑里挣扎着希望——衡水高中三年,我的回忆。

2020-05-01  本文已影响0人  王百吉

一个人从出生到学会行走,并不会花费太长的时间,然而我真正学会奔跑,是在衡水高中度过的这三年间。

在奔跑里挣扎,又挣扎着希望。

高考工厂,应试机器,在我的眼里,都是太片面的评价,如果非要形容它,我想应该是从痛苦里开出花。

01 在雾气里奔跑的少年

一个人奔跑的极限是多少,或许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但是在我的高中生活里,几乎是一睁眼就开始奔跑。

毕业之后我开始佩服当年的自己,是怎么咬牙坚持做到那些现在看起来几乎不可能的事情的?

早上五点三十五的起床铃,五点四十五就要求站在操场上开始晨读,高中三年,不知道看过多少次日出。

到了高三,十分钟的洗漱时间变成了五分钟,而在宿舍里最可怕的生物叫宿管,他们会拿着手电筒悄悄的站在你的门外,保证你在起床铃声响之前都老老实实地呆在床上。于是在高三那一年,我们学会了把鞋系在床头的杆上,这样可以在不离开床的前提下,早早把鞋穿好准备开始奔跑。

高三的时候我的床位是上铺,伸手就可以够到空调,于是我总会提前在晚上的时候把牙膏挤好,放在接了水的漱口杯里,把它放在空调上面,这样我就能不被宿管发现提前开始洗漱。我都记不得有多少次都是躺在床上,几乎是一边要睡着,一边机械地刷着牙。

同学们都各有各的办法,用来保证自己五分钟内到达操场从而避免被骂,鞋放床头,躺着刷牙,这些东西现在可以当作笑话来讲,但在当时,这就是我们真真切切在做的事情。

衡水的雾霾是很大的,又是一个很潮湿的地方,冬天的早上或许还好,因为总是天还没亮,而到了暖和季节的早上,雾气就浓的像化不开。直到现在我回忆起来,都还能清楚地看见我身前身后,那群在雾气里奔跑的少年。

02 落日余晖夹着馒头

衡水的所有学校几乎都是学生很多的,在当时仅仅我们一个年级就有三千多学生,全校加起来就是一万多,尽管食堂没有椅子,站着吃饭可以让更多人挤在同一张桌子上,但是喂饱我们这项工作对于食堂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于是学校采取了一个方法叫“分拨吃饭”,不仅年级与年级之间错开时间,同一个年级也要按班级来分开批次。

于是在20分钟之内跑到食堂排队打饭并且迅速吃完变成了一件很有挑战性的事情。铃声响起就是奔向食堂的命令,几乎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张食堂平面图,标注好了哪个窗口更容易打到鸡腿之类的事情。

高三之后吃饭的时间变成15分钟,我的教室在五楼,从教学楼到食堂要横跨一个八百米的操场,并且那个时候的楼梯上一定是人挤人,大家都移动的很缓慢,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全力奔跑到食堂,可能也只剩下馒头和菜汤了。

于是我们成立了吃饭互助小组,关系好的几个人每天派一个人轮流拿着保鲜袋去食堂打饭,其他人坐在教室接着学习,等待着那个人带着满满一袋子馒头回来。

学校是不允许把饭带出食堂的,即使在路上能掩人耳目,到了教室还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吃饭,我们常常是把馒头掰开挤上家里带来的酱,把头埋进桌斗里咬上一大口,然后抬起头来若无其事的边嚼边写作业。

学校的窗户是很大的,天气好的傍晚,整片晚霞都可以透过窗户,明明是那么浪漫的场景,我们却在桌斗下埋头啃馒头,在一抬头间,好像吃了满满一口落日的余晖。

03 被扣分的理由是太高兴

除了无处不在的教育处和监控头,还有一样比班主任更可怕的东西叫做扣分单。

它可能出现在教室或宿舍的门把手上,只是一张小小的纸条别在上面,却可以轻轻松松地变成一个人一天的负担。

视情节严重会被扣掉一到三分,它的作用是用在平常的小违纪上,而诸如吸烟,男女亲密接触之类的事情就交由教育处处理。有一段时间,因为刚刚上任的年级主任新官的三把火不知从何烧起,所以在宿舍午休的时间设计了一系列极其琐碎的规定,比如几点到几点是床上学习的时间,几点到几点是必须睡觉的时间,违反时间就会被扣分。

前段时间看到已经毕业的同学发的动态,是他保留下来的一张当时的扣分单,扣分原因是太高兴。这让我想起来当时的每日违纪通报里曾经还有同学因为“在宿舍床上换衣服”,“在宿舍床上剪指甲”,“在宿舍床上吃药”等等的原因被开了扣分单,这些原因听起来好像真的像个段子,但是原来这都是我们每天战战兢兢必须遵守的纪律。

04 一起看过初雪的人

我总在想,每个人的十六七岁都应该有一段关于怦然心动的回忆。

尽管学校对于男生女生在同一张桌子吃饭都有一个罪名叫做“并餐”,但是在青春期里,什么东西都不能阻止心动的力量。

我在那时交往了一个长得很像陈鸿宇的男孩子,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有人说喜欢就是捂住了嘴巴还会从眼睛里跑出来,那是我第一次在一个男孩子看我的眼神里发现星星。

高一的那一年,因为开学早的缘故,冬天还没有完全过去,而衡水又是一个比较温暖潮湿的城市,所以那年的初雪来的很晚。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有人说一句下雪了,全班的同学都会抬起头来往窗外看一眼。就是初雪的晚上,我和他走在有薄薄积雪的操场上,雪还在扑扑簌簌地落,操场边上高大的路灯投下来明黄色的光柱,一粒粒雪就伴着光线跳舞,他回头冲我笑,眼神既怯懦又快乐,好像悄悄的藏了一颗温柔的星。

真奇怪啊,光下跳舞的雪粒都没有他看我的眼神明亮。

关于这个男孩子我还有很多回忆,时间把他们剪辑成只剩下美好的部分。第一次牵手和小心翼翼的拥抱,每一次回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心被温柔的触碰了一下,好像抱住了晚霞中最软和的一朵云彩,每一缕微风都不会落在地面上,多巴胺悄悄的分泌,让人就像喝了酒一样快乐。

每一年都有属于自己的初雪,但只有那一年的初雪,是属于青春期的珍藏记忆。

或许很多时候,相遇就是分别的开始,但愿你眼里永远有星河,祝好。

05 听见你说,太阳起又落

高考那两天的太阳是我高中生活中印象最深的,好像终于有了时间好好感受阳光。

我的高中有给高考生发鸡蛋的习俗,那两天的早上,班主任们会提前去食堂领煮好的鸡蛋,一人两个就是一大袋子,那是我第一次觉得老师是离我的生活这么近,好像就像个送考的家长,小心翼翼又无微不至。

高考的第二天早上,那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排队站在高中的操场上,年级主任的考前动员一结束,大家都拿着考具往食堂涌。那天我的班主任早早地领了鸡蛋,却看见大家都四散开来,他于是只好两只手拎着满满大一袋子鸡蛋,一边满操场找班里的同学,找到一个他就赶紧蹲下来,两只手从袋子里拿出鸡蛋来,一边往同学手里塞,一边嘴上絮絮叨叨地说着他说了无数次的话,“有什么好紧张的呀,高考老简单了,快去吃饭去吧。”

每每回想起这个场景我都有热泪盈眶的冲动,那天早上的阳光很明媚,因为下过雨所以空气格外干净,光线就打着旋儿地照在老师的头发上,照在他手里捧着的鸡蛋上,那一刻他不是平时训斥我们的人,他变成我们在学校的父母,一定要亲眼看着我们走上这一程,他才能安心。

姓付的老师跟我们说她到了福就到了,她就在这儿,我们什么也不用担心;最不苟言笑的化学老师占用了半节课的时间,叮嘱我们好好吃饭不许熬夜;最凶的数学老师连脾气都不敢发,笑眯眯地看着我们走进考场,好像一点儿都不像他了。

衡水的高中一向是考试很多的,临近高考的时候,我们一周都要考两三次试,所以很奇怪,高考完之后我的心里没有一点点波动,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这个时刻,我要撕掉我痛恨的数学卷子,我要放声大喊我终于解放了,或许还要流下一两滴眼泪才能宽慰我这些日子的隐忍。

但是都没有。考完英语我放下笔,走出考场,班主任正在我们备考的教室等着给我们发手机,好像就像是最平常的月假一样,同学们依然三三两两,没有人撕书,没有人狂欢,就像还在等待着下一场考试,就像还在议论着今晚去食堂吃什么。

那些曾经发誓要撕掉的卷子都变成了回忆最珍贵的证据。回到寝室,大家都在默默收拾自己的东西,一切都像最平常的月假,同寝的姑娘好像极力想渲染一下激动的气氛,可是连她自己也败下阵来,因为所有人都感觉好像只不过是又一场月考结束了,马上就要回到教室听老师讲卷子了。

每个人都平平静静都收拾好自己的床铺,直到它变成一张光版,就好像我们从没来过的样子,我的情感告诉我,这些人我挚爱的人们,可能我们从此就真的分道扬镳了,但是心里的不舍好像也只有一点点,因为总是感觉下一节课的铃声马上就要响起了。

收拾好东西后,我和父母一起走出学校,还是那条熟悉的小路,两边依然挤满了急着见孩子的家长,夕阳的光影照在树梢,又让一切都变成了剪影的样子,我拿出手机拍下了那条铺满夕阳和回忆的小路,我对自己说,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再走到这条路上了。

太阳起又落。我的高中三年,奔跑着,挣扎着,希望着。

我永远都将爱着这所学校,爱着里面可爱的人们。

爱每一次的日升日落。

太阳起又落之间,都是再也回不去的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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