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父拜年,三十载。

2018-04-27  本文已影响0人  诚子先森

年,曾经是那么的渴盼和期许。年,又不知何时开始变得荒芜和冷清。这或许就是所谓的越长大越孤单,而对于那些满村嬉闹的孩子来讲,年的味道依旧,充满着欢乐,喜庆和热闹。只是他们开始不再渴盼新衣服,不再期许吃肉肉。而记忆中小时候的年,却从未模糊,依然清晰而向往。

跟很多人一样,我是一个农村的孩子。但是又跟很多人不一样,我的老爷是一位地主,我的母亲从我记事起身体就不太好,于是母亲,姐姐和我就成了父亲的拖油瓶。除此之外,由于自幼家庭拮据,我还是一位受过希望工程资助过的孩子。

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家是村上所谓的外来户,我们的村庄除了我的两位叔叔,也就我们一家徐姓人家。小时候就听说我的老爷是地主,当时为了多包点田地,就从隔壁村庄搬了过来,爸爸也就成了地主的孩子。而于那段时光来讲,终究是灰暗的。

也许在父亲的心里,徐庄才是他真正意义的家。记得当时很小的时候,有一天父亲回来,翻动着一本厚厚的书,语重心长的讲:“这本书是要用来传家的,它可是传家宝。”当时的我并不认识上面的文字,也无法丈量这本书的重要性,也更加无法理解家谱和家族究竟意味着什么?时至今日,我任然清晰的记得,那是他拿到渴盼中家谱的第一天。父亲的喜悦无以言表。

记不清从哪年开始,每年的大年初一,父亲总是会带着我回去挨家挨户的拜年。再后来,跟随父亲回老家拜年就成了我每年春节的必修课。这一天我总是能收获很多的糖果还有压岁钱。从东头到西头,挨家挨户,登门拜年。父亲总是给我讲这位怎么称呼,那位怎么叫。这一拜就是将近三十年,不管风雪再大中间几乎从未间断。再后来我才明白,父亲对于家族的渴盼,也远远超越我内心的想象。我明白父亲迫切的希望我将来也能够融入进这样的一个大家庭,不至于只身一人孤立于人海。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一到冬天都鼻涕不断的小男孩,现在已经到了三十而立的年纪。而那个曾经正当年的父亲,也已经满头银发,芳华不再。而村西头的老八奶,村南头的老七爷早已与世长辞。就连昔日很场面的小素叔,现在也坐上了轮椅不能言语。我忘不了前年回家拜年,看到他的一幕。目光呆滞,满面凝重。旁边的婶婶眼神中流露着无尽的心痛和无奈。当时我的心里瞬间一阵的酸楚,毕竟他去年还是那么的硬朗、热情和场面。

小的时候不懂事,我就是父亲的跟屁虫。父亲去哪,我就跟哪。而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不再是跟屁虫,有了自己的思想。在那个青春懵懂的年纪里,我开始变得叛逆,固执独行。记得十多年前一个春节的大早上,原本我们是要继续前去拜年的,可是我执意不去,一来觉得没有意义,二来伙伴们等着玩耍。毕竟老家的同龄人我们没有过多在一起的机会,自然也就有些生疏。不管父亲苦口婆心怎么讲,我就是不去。后来父亲打了我,那天父亲很生气。那一天父亲也没去,那一年我们中断了一年。现在想来是多么的不该。长大后才明白,原来拜年不是父亲的执念,更不是父亲一种形式化的礼遇。而是父亲内心深处对家族的重视和信奉。更是父亲对我的循循教诲和良苦用心。原来父亲一直以来是在用拜年的方式,一次又一次的告诉我“人不能忘本,更不能忘根。”我也恍然明白,家谱就是我的本,家族就是我的根。

走在老家的村庄上,有太多儿时的记忆。曾经的大人,已经满头银发,步履蹒跚。现在的我们,早已走过青春,迎来壮年。而那群小孩,正在嬉闹追逐,充满童趣。这或许就是所谓的传承,一代人的芳华即将谢幕,就会有另一代人的芳华在来的路上。于岁月而言,是公正的,哪有什么特殊化。谁又没有老去的时刻。当看到曾经的长辈躺在床上,不能言语,依旧慈祥亲切的一幕,于亲人而言,我们备感残酷,可是我们终要面临老去和离开。面对现实,很多时候我们只能接纳,别无选择。村旁的小河早已不再清澈见底,昔日门前旺盛的老棕树也去了另一个国度,村后的那颗大榆树躲过了一劫又一劫,幸好还在。

随父拜年,三十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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