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高树

“压高树，压高高，小闺女儿，小小子儿，压得高高下不来......”

当风携着童声，和着笑声，吹过涵的脸颊，涵站了起来。

土从握成小拳头的指缝里溃不成军地四散开来，涵的眼睛越过麦浪，越过梯田，定格在那成丫型的树上。

平着的树干，有的站在上面，有的扒在下面，随着身体上下有节奏地晃动。

树上坐着的站着的，树下围着的，尖叫声，谈笑声，便如长了翅膀，躁动着每一寸空间。

“妈妈，我想去压高高。”涵向麦田里喊着，看没有回应，更大声地喊着。

妈妈身子钻出麦田，握着镰刀的手指着涵，“涵，不行，大人太忙，你太小。”

“可我就是想去，那里也有和我差不多的。”涵不服气地嚷嚷着，回头看看那一树，噘着嘴，脚把堆好的城堡夷为平地。

“那你等妈妈把这一畦麦子割完。”妈妈弯腰不再作声。

涵瞪大眼睛看着远处的那棵树，那群人，不时地咽下唾沫，用舌头舔舔干裂的嘴唇。

当光滑遇上干裂，涵用牙齿咬住干皮，试探着一点点撕开。

疼了，用牙齿截断，送回到嘴里，然后再由舌头送出，随着“噗呸”，落到地上。再想找寻，却不见踪迹。

难道也种进土里了？那会长出什么呢？正在涵百思不得其解，一双大手一把扯过她的小手，“走，妈妈把你送过去。”

涵被妈妈的大手拽着，小身体随着自己小跑的脚步趔趄地穿过麦田，跨过小路，又被妈妈大手驾着上了三阶梯田，终于站到了那群人中间。

“婶，把涵妹妹交给我吧，我看着她，你赶紧去割麦子吧。”我家房前的桃姐姐自告奋勇。

“那你别让她坐太高啊。”妈妈一边嘱咐着她，一边回头警告着我，“不听姐姐的话，回去揍你。”

妈妈刚一转身，我就拽着桃姐姐的衣角，仰着脸巴巴地看着她，“姐姐，我想坐树上。”

“好嘞。”她一边应着我，一边喊道，“停一停，让涵上去。”

树真的不摆动了诶，我蹿了出去......

“哎，哎，跑你也上不去啊”，桃姐姐在后面追着我。“我先上去，再拉你。”

只见她伸出两手，身体向上一跃，手抱住了最低的树枝，两只脚蹬着树干，“蹭蹭蹭”，脚就到了树干的分叉处。

还没等我看明白，一个翻身，屁股就坐了下来。

看着她的身手，我再看看自己的短胳膊短腿，我咽了口唾沫。

一双大手掐住涵的咯吱窝，涵的身体“嗖”地投向桃姐，涵稳稳地坐在了桃姐的身上。

涵与桃姐脸对脸，涵的手却死死地抓着桃姐的衣服，身体有点颤抖。

“害怕了吧。”桃姐姐拍着涵的后背。

涵一抬头，在上面树枝上坐着的小姐姐正看着她笑，“我才不怕呢，这才多高啊。”

“那我正好有点害怕，我们换换吧。”最上面的小姐姐这么一说，涵真希望自己能立刻马上回到她麦田中的土城堡中。

“你到底换不换啊？”小姐姐在上面喊着。

大家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涵，桃姐递过来一个眼神，似乎是在说，“行吗？”

涵干咳了几声，“可以啊，反正我没有问题。”

就这样涵被送上了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