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
“公子?”
“嘘!”
“春水碧波飘落处,浮香一路到天涯,天涯到底有多远,又为什么要去天涯,天涯那头有什么?”
许是风变大了,竟有些睁不开眼,佳钰想要擦擦眼,却移不开手。一切都安稳了,可心里为什么总觉得少了一块呢?我又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清风,春水,槐花,少女,小言,你说我是不是该出去现个身,才子佳人才配得上这景呀!”
“公子,也许你出去,就只有春水了。”
“你这小鬼,讨打。”岩峰用折扇轻轻敲了敲小言的头。
“公子,她动了。”
终是忍不住擦了擦眼睛,大概是擦的太用力了,手中的伞轻轻晃了晃,竟抖落下几滴雨水。拂去雨水,佳钰的手指合的更牢了,似乎是怕握不住伞,直到指甲扣的手掌犯痛,才是松了松手。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水面,头顶是雨水击打伞面的声音,很吵又很静,脑海里隐隐浮现出一些模糊的影像,她想要看清。可睁大眼,用力去看时,那影像却是直接消失了。
鼻翼翕动,一缕香气袭来,最是这四月的槐花醉人,可也是这四月的槐香唤醒了佳钰,睫毛颤动。
片刻后,那明媚的眼眸里点点星灿,灵动的眸子里,盛满了晃动的春水。
微风吹过,衣角翩翩,若是自远处看去,定会以为站在湖边的是位俏公子。
“小言,你说,她站在这里大半天了,她到底在看什么?”
“我觉得她是在等人。”
“等什么人?”
“等一个不归人。”
岩峰转头,两根眉毛,眉尖调立起来,满脸都是疑问:“你又背着我去哪里鬼混了?”
那个被叫做小言的人,嘿嘿一笑,挤了挤眼:“还不都是表小姐的话本子上看的。”
“表小姐的话本子 你怎么……”话未说完,岩峰眉间的欢快都散尽了,嘴里却不服输的嚷道:“你要是再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就送你去张伯那看地。”
“是是是,不提不提,以后只唤少奶奶总行了吧。”
岩峰举起手中的扇子举了举,又颓然放下,叹气道:“全府也就只有你这么大胆了。”
“都是少爷教的好。”突然,小言一把拉过了岩峰,岩峰还没来得及嫌弃,嘴又被小言堵上了。
岩峰两个眼睛瞪大了,手也不安分的扒拉着小言的胳膊。
“嘘!”
得到小言眼神示意后,岩峰放弃挣扎了。
一缕清悠一缕伤,半点清尘半点忧。看着那黑色的靴面上星星点点的白迹,岩峰也说不出自己脑子里,为什么会闪过这样一句不成调的诗,似乎很久很久之前,有人对自己说过,又或许很久很久之前,自己看过这样一句诗。
风停了,槐树静了,香味散了,人走了。
岩峰挣开小言的手,嚷嚷起来,“你小子,现在是胆子越来越大了,是吧,都敢来捂我的嘴了?”
“少爷,我不也是情急之下没办法嘛,你说刚刚那个姑娘一看就是个练家子,要是一个不小心惹恼了她,我们可咋整,我又没练过武。”
“我好生生的站在这里,怎么就惹恼了她,嗯?”
“谁都不愿意自己秘密被发现呀,人家一个姑娘家,来这里思念自己的情郎,要是发现我们两个人在这里偷窥,那不得生气?”
“你怎么知道她就是在思念情郎,她可能就是来看看湖,吹吹风,闻闻槐花的味道……”
“少爷,你是来这里吹风的吗?”
岩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对呀,他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要到城郊的河边来?
“我看你就是思念表小姐了,你们以前可喜欢来这里踏青了。”
“真的?”
“当然呀,每年都来,也就今年表小姐受寒了,要不,怎能轮到我陪着你来踏青呀。”
“是吗?”
岩峰看了看远处一望无际的湖面,原本想去湖边,此刻不知道为什么竟挪不动步了。
“少爷?”
“我们也回吧!”
“啊?回府?”
“回府。”
风轻轻吹过,吹落一树春槐,也许,只有槐树知道,这满地花泥中埋藏着一片方帕,而帕子上,有着他们想要找回的记忆。
病榻上,他终于合上了眼,一滴浑浊的泪珠留在了脸颊上。那苍老的褶皱得到泪滴的滋润,似乎又添了几分光洁。
春槐,湖水,素衣,女子……他的脑海里映出那副朦胧的画,原来,那就是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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