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长歌——李斯传(十)

李斯万没想到，自己如此时运不济。他长途跋涉到了秦国，刚过边境，就听说秦昭王薨了。

这位自己寄予了很大希望的明君，在位足足56年，使秦国成帝王之业的昭襄王，已经不在人世了。

继位的是昭王次子嬴柱，但嬴柱为了给父亲守孝一年，要在明年才能继位，自己要想面见新王，恐怕一年内是不可能了。

李斯无奈，想要回兰陵重学吧，又拉不下脸，况且自己让老师分科而授，学好其中之一后立刻辞行，为礼数所不容，严格来说属于欺师。荀子作为当代儒家圣贤，又怎么会接纳自己这个欺师之人呢？想到此处，李斯也不再纠结，直向咸阳而去。

一路无话，李斯到了咸阳城，见到秦宫门前的禁卫，果然被告知秦王守孝一年，期间谢绝一切来客。李斯无奈，只好到城外寻一农家暂住，平时便做个教书先生，赚些微薄收入谋生，静待时机。

“爹，我回来了！”随着一声叫嚷，院子的木门被推开了，接着就是“扑通”一声，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李斯的头有些发痛，知道这是自己房东的女儿赵萱红回来了。

自己的房东赵老汉老来无子，只有这一个女儿赵萱红，此女高有七尺，身强体壮，虽是女子，却比男人还勇猛。年方二十，还没有婚配。

赵老汉为此也是焦急，因为秦律规定，女子十六不嫁就要交罚金，二十不嫁可就要坐牢了。但想要倒贴多些吧，家里又不宽裕，贴得少了，也确实没人敢娶。

李斯还在整理笔墨书简，却也耐不住好奇探头看了一眼，好家伙！一只死掉的野猪扔在院子里，赵萱红身上还带着缕缕血迹。

“看什么看？”赵萱红发现了李斯，蔑视地喊了一声，“整天舞文弄墨，你们楚国人天生的阴柔之气，还不如我们女人。”

“咳！咳咳……”李斯吓得一缩脖子，口水呛到了嗓子，忍不住咳嗽起来。

“女儿，你回来了。”赵老汉从另一个屋子出来，皱着眉说道，“李斯是咱家的客人，你怎么如此无礼？”

“我听说他们楚国人喜欢细腰，不论男女都用长布勒肚子，勒得连饭都吃不下去。”赵萱红讥笑道。

“那是楚灵王期间的事，至今已一百多年了。”李斯嘀咕一句。

“爹，晚上吃烤野猪肉，好久没吃了！”赵萱红继续嚷着，李斯听到这话却下意识咽了下口水，他也已经很久没吃过肉了，要不是离家太远，他都想把大黄炖吃了。

李斯不知道房东会不会给自己留点儿肉，也没再多想，因为他还要出去教小孩子识字。这个时候，他也有点感叹，自己的法学知识没办法教人的，尤其是小孩子，毕竟以性恶论为核心，衍生出的各种刑罚也确实太吓人，如果自己儒家礼学很精深的话，就真是一个合格的教书先生了，或许还可以像孔孟荀子那样收徒，哎呀！或许也可以靠有钱的徒弟过上好日子呢。孔子的徒弟子贡不就是富甲一方的商人吗？

一只野猪给李斯带来了不亚于当初老鼠的思考，但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作者云：百工皆有道，名利不为难。只惜贪欲重，福极祸自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