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红

（一）

三月里桃花开，打过几声春雷，春雨就绵绵地下了起来。

隔着这绵细的春雨，从杏春堂楼上的临水窗口看见对河堤岸柳青桃红皆晕染成一派迷淋的国画景致。

一时想做一首什么诗，来应对这眼前美景，搜肠刮肚只寻摸出半句老戏词：妾在春边望。

鸡狗羊头黄河火车地厮混半世，大爷做不成，只得学了两手推拿按摩的技术赖以营生，恰赶上全民一窝风地养生美容，一窝风地肾虚阳萎的好时机，借了“中医”的大噱头，凭着走江湖的嘴，自制明讲是养肾保肾暗里却藏催情的丸药，着实发了笔不得好死的财。

一张方子上写满人参，海马，杜仲，黄芪，枸杞，牡蛎，仙茅，灵芝，鹿茸，龟胶，黄精，苁蓉，巴戟，当归，石斛，阿胶，菟丝子，覆盆子，淫羊藿……能耐所知范围之内的壮阳补阴药，几乎都要写上，写给被忽悠的人看，以证明花那一千二三四五六七八九百块钱，不白花。价格自然是随机随口随心情随来人穿着言谈而定的礼让人情价。信患们感恩感德感慨而去。为显示自家做药多，做药真，无论谁人，都一概说是三天后来取。

药不在店里做，在家里，是另一个方子，基本是照抄了书上十全大补丸的方子，便宜草药多加点，贵点的药物减量，混和打粉，拌了调成蜂蜜样的糖稀掺在几块钱的辅形底料里，再加拌些香油，为着不不粘手。由那个除了只管干活和吃饭，啥事都不管不问的早就调教好的懂事媳妇早早地手工包裹好那一颗颗丸药在一堆。

他自己也吃药丸，但那是劫了患众的药料另做的真材实料。容不得一点假和马虎。须得自己亲做才放心。

为着留住部分喜欢做按摩推拿的有钱有权有闲的女客，有时也得身体力行，讨讨爱，寻寻欢也是有的。不吃药，哪里应付得了？饶是整天的吃补药，加倍至每次吃四粒鸽子蛋大般的丸药，现也觉得腰酸腿软有些不济了呢。

买药的男女哪个晓得这里面的道道？都只道吃了那药后，劲头大精神足脸泛红晕目露精光，效果杠杠的，好着呢！买过还得买，吃了就上瘾。话明摆着在那里：养肾哪是一朝一夕的事，天天年年都得保养，才能把肾养得棒棒的，肾一好，全身好，你好她好大家好。

买一副金丝眼镜往脸上一挂，也学人家着唐衫带手串写大字吟词讲道装文化，俨然堂堂君子，温而厉。

把搜刮来的那句：妾在春边望。发给那个总顶着波波头长得有些像王菲的女教师。

女教师回他一句：红楼隔雨相望冷。附带一个求抱抱的表情。

他笑了，应对这个手机铃音是”斯卡布罗集市”的文艺范的女人，简单。多年的经验，越是看着纯洁看着优雅看着不声不响的女人，越是又骚又浪又有情趣又好撩。

老话讲的在理”要吃就吃黄花妞，调戏还是小媳妇”。要做戏还得是找有经济能力的良家妇女们保险，经验足又省心。为这额外的刺激，这些良家女们甘心倒贴是常有的。

给这交往了三四年的女教师发个苍井空裸体运动的动图：想你了。

女教师回个喂奶的动图：等我哦。

赶紧往嘴里塞了四粒丸药嚼了下去，拖着酸软的腰腿起身去烧了壶水，洗了洗那根物件上遗留的那个缠人的小妖精的气味。

这小妖精，越发地不听话了，总不按约定的时间来，总是搞突然袭击，花样百出，怕是《延禧攻略》看多了。终归是个麻烦。今中午，且又学着拿药也不给钱了，总要想办法找补回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