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荒诞更荒诞的是荒诞推崇
文/亦 林
开心麻花拍的电影，喜剧效果的背后，有太多的隐喻。可以说是含泪或含痛的微笑。它常常以一种脱离现实的视角，天马行空去制作而留给人们充分想像的空间。换个表达，即通过荒诞的情节，引导人学会用正常的思维反思社会和自身的不足，从而过点正常的生活。
这份荒诞在《西虹市首富》中体现的非常明显。落魄的足球守门员王多鱼，突然被天上掉的大馅饼砸中：“一个月花光10个亿，然后继承300个亿”。伴随这个强戏剧性的设定，王多鱼开始了挥霍浪费、纸醉金迷的生活：以银行客户的身份，迫使高管答应美女职员来为他管账；出高薪雇佣穷朋友当经济人，买股票，专门挑选烂股票买，只求赔，不求涨；日常住豪宅、开豪车、坐直升机、用飞机做广告、人参成捆吃、拉菲当白水喝、用大把大把钞票投资各种靠谱不靠谱的“梦想”；发起的脂肪险项目——减肥一公斤、赔付1000元，让偌大的西虹市彻底陷入一场全民健身的狂欢之中。
可惜，最后能够从中学会用正常的思维反思社会和自身的不足人，估计不多。
因为这种看似荒诞的批判，恰恰从另外一个视角说明：荒诞真可能变成现实。基于这种认识－－当然，包括对现实的逃避及可能的向往，很容易引发集体狂热和集体推崇，会相信一夜暴富，会追求一夜成名，会实现一劳永逸。
历史上，不少这样黑色幽默式的故事。17世纪中期时，郁金香从土耳其被引入西欧。由于当时郁金香属于稀有花卉，而且开花后的确十分美艳，被上层阶级视为财富与荣耀的象征，一时间被达官显贵们所追捧。投机商看中其中的商机，开始囤积郁金香球茎，并推动价格上涨。当时的阿姆斯特丹证券交易所内，专门为郁金香开设了固定的交易市场。当时一名历史学家描述：“1636年，一棵价值3000荷兰盾的郁金香可以交换8头肥猪、4头肥公牛、2吨奶油、1000磅乳酪、一个银质杯子、一包衣服、一张附有床垫的床外加一条船。”许多郁金香品种在一年内价格上升百倍，进一步刺激了市场需求。1635年，由这种花所带来的狂热成为了一种流行趋势，炒买郁金香的热潮蔓延为全民运动，更多的人加入到了买卖郁金香的行列里，就连卖鱼和卖菜的贩夫走卒们都参与到了郁金香买卖中去。他们愿意倾家荡产买下一支郁金香球茎，期望其价格能无限上涨并因此获利。但1637年2月4日，郁金香市场突然崩溃，六个星期内，价格平均下跌了90%。许多人因为高价购入郁金香而血本无归，跳河自杀，有人从富翁一夜间变得一贫如洗，沿街乞讨。这种从天堂陡然跌入地狱的转折，给了荷兰一个不小的打击。荷兰的金融业迅速萎靡，商业经济亦开始走下坡路。
无独有偶，上世纪80年代发生在长春的疯狂君子兰事件，同样是在不理性追捧下发生的悲剧。君子兰原是非洲南部的一种野花，后传入欧洲和日本。20世纪30年代，日本将此花赠送给溥仪，作为珍贵花卉种植在伪皇宫花苑中，民间少有栽培。直到上世纪40年代中期，君子兰才逐渐向全国普及。1982年，长春举行了“抢救国宝大熊猫君子兰义展”，义展门票收入17000多元，让长春市领导看到了群众对君子兰的热情。随后，长春市将君子兰命名为市花，又提出发展“窗台经济”，号召家家都要养3盆至5盆君子兰。那时候，长春市家家户户都以养君子兰为荣，君子兰被称为“绿色金条”，用它换冰箱彩电、皇冠轿车，一盆珍品君子兰最高能炒到十多万，价格往往是长春人月收入的几倍，甚至十几倍，端一盆君子兰，不用走完整条街，买家给出的价格就能涨三次。故而，大街小巷“人人养兰，人人说兰”，甚至引起了鞍山市立山区检察院一位检察员带着三个兄弟，配备枪支开着越野吉普去长春强抢君子兰的恶性治安案件；吉林省农机厅一位技术员家里养了两盆好兰，他的弟弟来抢夺时杀死了女主人……一种植物竟能在商品意识重新萌动的年代无比诡异地开出经济泡沫“恶之花”。其实，人人都知道一盆花不值那么多钱，但改革初期，刚刚嗅出“金钱是没有臭味的”人们，因为各有各的利益，无人点破这件“皇帝的新装”。这无疑是贫困已久的普通民众对财富渴望的一次妖魔式释放。1985年6月，政府采取行政手段抑制超高的花价，君子兰花价贬值约99%，泡沫破碎到来的一夜寒冬，让几家欢喜几家愁，多数人是以一无所有收场。
牛顿说过:“我可以计算天体运行的轨道，却无法计算人性的疯狂。”过度贪婪、盲目迷信和投机心理三重叠加，会让这种疯狂的举止不穷。比如，被一些所谓大师忽悠，相信功法可以医治百病，能够拯救苍生，有病不及时就医最后死翘翘国，自己饿得皮包骨头仍然虔诚地去表忠心捐献。比如，最近《新京报》记者卧底“中绿传销”，揭露出投入2900赚130万的骗局，却有那么多人在洗脑的功劳下趋之若鹜，相信这种神话能在自己身上成为现实，发财的热情驱使他们疯狂去发展下线，亲戚朋友同学全部中招，有的一次性投入60余万元却分文没有回报，有的全家整天喝着稀粥苦苦等待赵公元帅的眷顾。
这个世界是有奇迹，但多数发生在课本里或传说中的别人身上，例如王多鱼。需要我们做的，是从哈哈镜的变形中及早回过神来，避免最终的变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