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春天
1
40年前也是一个春天,桃红柳绿,百花争艳。本是万物复苏,欣欣向荣的季节,我却每天却被头疼折磨。
那年我十岁,每天上午上学,上不了两节课便头疼得难以忍受,只好请假回家。那还是生产队时期,大人都在地里上工干农活,哥哥们都在学校。回到家里的我,只能一个人躺在炕上独自的忍受着头痛的折磨,直到父母下工回家。那时候头疼脑热也不拿当回事儿,吃过午饭后,稍事休息感觉不再头疼后,下午照旧上学。但第二天头午,同样的情景再现。如此多天,只好去看村里的赤脚医生。医生当时也很难确诊。只是说可能是心脏方面的问题。于是,父亲便带着我到离家80里路的牛庄医院求医,因为我村有个人在哪所医院当医生。
记得是一个早上,睡梦中被母亲叫醒,洗完脸后,吃了母亲煮好的两个鸡蛋,便被父亲带着上路。那天,我们搭乘了村里去县城送货的农用拖拉机。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坐农用拖拉机,心里很是兴奋。小孩子嘛,看到什么都新奇。农用车后斗里装的是满满的一车斗芦苇,父亲和我就坐在高高的芦苇上边,双手需紧紧地抓住捆芦苇的缆绳,车子行走在并不平整的乡间土路上,人随着车子的颠簸而摇晃着。此时的我,没有因为摇晃和颠簸而害怕,心里反而感到非常的惬意。虽然是农用车,感觉不啻于高级小轿车。一路上,心里的感觉就希望车子再慢些、再慢些,我可以好好的享受坐车的过程,好好的坐在车上欣赏沿途的春景。
就像古语所说的励志名言一样:无远弗届。那天,慢吞吞的农用车最终还是把我们父子两个送到了县城车站。那时候。没有出过远门,世界在我心中就是我们村庄及周边村子。所以说,赶往县城一路上沿途的风景,虽然也都是村庄和田地,但毕竟和自己原来熟悉的不尽相同,是新鲜的,新奇的,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对于县城。更是未知的不可想象的新奇世界。
当时对县城的认知就是那个公交车站,所以说时至今日,我对当时县城汽车站里的一些印象还记忆犹新。记得进入候车大厅,北墙上有一幅巨幅的壁画。壁画的内容是刘伯承与彝族首领小叶丹歃血为盟的场景。当时印象很深的,就小叶丹的彝族妆扮非常的特别,头上缠着布,还有一个长长的拐角。
候车厅里另一个印象深刻的记忆,就是大厅门口的出租小人书的摊子。我记得。看一本是两分钱,而一支冰棍也是两分钱。在等车的间隙,我没有要冰棍,而是看了一本小人书。不知又过了多久,我们坐上了通往医院的公交车,目的地是牛庄医院。
一路向北,一路春风。我兴奋的一如进了贾府的刘姥姥。特别是马路的两边,都是农田,社员们都在田地里干活。我看到骑着摩托的邮递员,直接把报纸和书信,送到各村地边的社员手中。而在我的印象中,我们那里的邮递员是骑着草绿色的自行车,把报纸书信送到村里大队部和学校的,然后老师再让我们 把自己家的或邻居家的书信捎回去。
临近中午,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在40年前的那个春天,在这个离家近百里的陌生之地,我开始了一段难忘的人生历程。
2
十岁的我住的是儿童病房。同病房的都是小孩子,但都比我年龄小不少。和我年龄相仿的只有一个,于是我们很快就成了形影不离的伙伴。
住院的日子开始还有新鲜感,熟悉了环境后,面对每天除了吃药打针就是吃饭睡觉的生活,时间长了也感到非常的无聊。所以,我们就央求大人给买小人书。记得父亲给我买了两本,一本是有关高玉宝的《我要读书》,还有一本是有关毛泽东的长征中的故事。而我的小病他父亲给他买的有《花儿正红》,还有一本我忘记名字了。我们两个就交换着看,彼此越来越熟悉。每天我们一块出去上厕所,偶尔也到院子里散会步,放松一下心情,几乎天天形影不离。
记得有一次,一块去上厕所的过程中。恰好厕所边上有一枯井,病房的大人们称之为“WANRENKENG”。里面丢了很多死去的婴儿的尸体。那个年代,jihuasyu政策执行非常严苛,不符合生育条件的都被引产,然后扔到这。好奇心驱使我斗胆偷偷看了一眼,就赶快跑开了,只记得里面苍蝇嗡嗡的飞,隐隐约约有婴儿的尸体。我的伙伴没有敢看,催着我赶紧离开了那个地方。
俗话说:十里不同俗,五里不同天。这个地方的很多情况,与我而言都是陌生的,有时新奇的。因为住院的小孩子大部分都来周边村庄,时间长了,陪床的家长之间也都非常的熟悉,就家长里短的谈天说地。记得有一个小朋友的家长说,他们的村子叫斜里,整个村子的走向就不是正南正北的。当时第一次做听到这这么一个名字的村庄,感觉挺奇怪。多年以后,我班里有位学生就是来自这个村子,所以新生报道入班时,对她印象最深。现在,这位家是斜里村的学生,早已毕业并留在了繁华的上海,当了一名光荣的高中教师。
记得有一天,父亲去附近赶集,给我买了一斤熟花生。那年头花生是奢侈品,一年难得吃上几回。我一口气把一斤都花生全部吃上后,到了晚上胃却涨的难受,睡不着觉,那是吃多了。哎,那个年代短缺经济,物质匮乏,根本原因还是经济收入低,挣扎在温饱线上。现在的孩子,还会这样吃东西吗?
住了几天医院,憋闷得难受。于是就央求父亲带我出去溜溜。一天,正是牛庄大集,父亲便带着我来到集上。兴奋写在我的脸上,欢快长在了我的脚上。我像飞入旧林的鸟儿,快乐而又兴奋;又像初入荣国府的刘姥姥,新鲜而又好奇,巴不得把这一切的热闹和新异装进自己的脑壳,抽时间再慢慢“反刍”。
牛庄这个地方,虽然与我们离得并不远。俗话说的好:五里不同风,十里不同俗。即使年幼的我,也能切身感受到很多方面,和我们那里差别非常大。比如他们住的房屋。都是土坯的,平屋。然后屋子里是打地铺,而我们那个地方,房子却都是带山墙。好奇心使我不停地问着父亲,比如他们这个地方为什么都是平顶的土坯屋?父亲说可能是这个地方风大的缘故吧!有山墙的房子易被风吹了房檐。现在想来这或许是原因之一吧,最主要的应该是平屋就地取材,经济实用吧,因为现在这个地方,很少再有这样的房子,一溜的都是带山墙的砖瓦房。
还有这个地方喝水还是喝湾水,只是人畜分开, 牛马喝水在西湾,人们饮水去东湾取罢了。但牲畜难免会不听话,有时也会跑到东湾喝水,喝完是不仅前脚水进到湾里,有时还会边拉边尿,恣意妄为。所以说,湾里的水质不是太干净。那我们那个地方。早已经喝上了即干净又清冽的机井水。由此可见,这个地方很多方面还是相当落后的。
我在此住了十天,效果也并不明显。所以,我们就出院了。
现在想来,一晃已经过去40年了。同我的病友分别后就再没有相见,也不知道彼此的相关信息。我只记得他的名字叫苏岸君(音),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生活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