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攥紧时光机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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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咱们走吧。”他咧嘴，笑的清朗。

“背我吧。”

我也笑了，一道弧线。

他一愣，喜在眼角。

“蹲下！”我拍了下他肩。

他忙俯身下去，背很宽，平坦。

“你接稳了哈。”

“我你还不放心么！”

他缓缓起驾，走的很慢，稳稳当当。

我又想着刚才许多话语——水鸟睡得静悄悄，湖水斑斓摇晃。

“哎——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呀头。”

“通天的大路，九千九百，九千九百九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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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她的提示，我又在盐湖呆了些日子。

山河也呆得意外的久，我却也没有问他，我想大抵他没有叫我，是还有许多事要奔劳，但我越来越确信他离出发的日子不远，也大概临近她给的期限了。

我回了趟学校，跟老师们聊了会，绿树红瓦白墙，青山在人未老，当然也是新人辈出了，这仍是我深爱的灯塔。

我常在盐湖边散步，明媚的阳光一汪泄下，湛蓝如璧，水鸟成群翻飞，宛如白练，白塔下，伏桥上，是一对对恋人。

弦月弯弯，湖边甬道的贩卖车刚推上来，白红帆布的遮雨棚吊下一球黄灯。

“要一瓶水鸟。”

玻璃包裹一瓶淡蓝，芬香微咸入喉，水鸟在振翅。我坐在秋千上，浅浅摇荡，闲看着盐湖的夜。

突然，一阵喧嚷，桥上聚起人群，有人在水里，划动双臂，扯开涟漪，惊起一阵水鸟，接着又是一人投进水中。

我立刻来了精神，心想就是这天了。蹬着高跟，我一路小跑，上了白塔。塔顶平台上铺着两张沙滩椅，都空着，旁边是个在通话的人，靠着塔墙沿，背对湖水。

我一眼看见三颗小圆球，在塔墙上，排成一行，迎着月光。我抓起圆球，是三颗橡果，温润坚硬，放在耳边摇动——两颗安静，只有一颗能听到响动，橡实小子冲撞坚壁。

放下另外两颗，我把这一颗握在手心，心跳得飞快。

我当然决心要回去看看，迫不及待的。

“小哥，你能听到吗？”

我把橡果放在耳边，听见一段轻巧有节奏的回应。

我点点头，长吸一口气。

“小哥，时光回放，回到三年前的今天。”

金光从指缝流泻绽放，一闪耀眼。

-3-

正是晚自习下课，山河走出校门，迎面朝我走来，我乐得跟他打招呼，他打了个瞌睡，蹬上单车，向同行人摆手。

“走了哈，肖越，回去上网聊。”

“你咋不等那谁了。”

“她一下课就跑了，都没跟我打招呼，哎。”

肖越撅了噘嘴，我对他扮了个鬼脸。

我坐在单车后座上，山河蹬得飞快，一路哼着小曲，越哼越开心，终于放声唱起来。

“修炼爱情的心酸，我们这些努力不简单~”

转弯，上坡，到地方停车。

“哎，也不知道柳桃今天急着回家干啥了。”

我站一旁看着他推车进楼道，一边嘟哝。我也顺便想了想，大概是赶着回家吃螃蟹。

跟着他上楼，门开了，我小声问了句“阿姨好”，先闪身跳进去，门在身后带上，山河丢下书包，洗把脸，扯下T恤。

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饿死了。”

“吃橙子儿子，我都给你扒好了，桌子上放着。”

“想吃肉，把鸡腿给我烀一个。”

“妈，我跟你说，今天柳桃对我可温柔了。”

“是嘛，咋说的。”

“她出去吃饭，特意给我带了榴莲泡芙，还有寿司！”

阿姨乐开了花，“哇，这么好么。”

山河抓着鸡腿走回屋里，我坐到他床边，枕边是我给他的一只小熊。他啃鸡腿，一边盯着桌面发呆，我走到桌边看他，是一叠彩印的照片，照片里的我嬉笑怒骂，短发，不带妆，带着点美颜。他一张一张翻过去，我也跟着浏览了一遍，这些记忆里模糊不清的影像，有些的存在甚至叫我吃惊。

看够了，吃完了鸡腿，他开始跟肖越聊天，围绕着我今天的一举一动，展开分析讨论。

再晚些，他洗漱完，躺上床，摸了摸小熊，关了灯。

我站在床边，小夜灯微蓝的光映亮他小半张脸。

眼泪在我眼眶里打转，我又想起他回盐湖那天，我跟他在伏桥上的相互倾诉。

我开始强烈怀疑未来的我，也就是“她”，在经历了这些以后，为什么在那仅有的一次接触时给我的要求是等待。

我越想越想不通，越想越难以释怀，我仰起脸，仍是尝到了几滴泪水。

“小哥，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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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一闪，我抹了把眼泪，手机震动了两下。

是山河发的消息，几秒的视频，透过椭圆的小窗，跑道上的红灯次第闪烁。时间是三分钟前。

我思绪飞转，心念如电，我好不甘心，我听见了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巨轮摩擦地面的最后一歇。

“小哥，回到六月九号，接触。”

“根据时光机运行规则…”

“我确定，走吧！”

我把时光橡果紧紧攥在手里，飞身跃出白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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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桃的信：

亲爱的山河：

见字如面。照片我都已收到，她很漂亮，也适合你，衷心祝你幸福，一定要幸福！

在这里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有一台时光机，在你飞机起飞前的那一刻，我回到了六月九号，我们一起去湖边骑车，去看电影，去吃饭，真的超级快乐，一整天都能看见你一排皓齿，明眸闪烁，晴夜，在白塔那边，你靠着栏杆，突然转过头，笑着很淡的说了一句感觉有点不真实，我想了想，风儿也在，月儿也在，万家灯火，就喊了你的名字说我们试试吧，你沉默了好一会，摇头说我不大对劲，我带着开玩笑的意味说自己其实是从六百多天以后穿越回来的，你笑的像个孩子，问我当时我们俩都在干嘛，我说你回国，回了盐湖找我，我们聊了好久，你还背我回了家。你一脸惊喜说那我们后来仍是要好的朋友喽，我点头，跟你讲了我大略知道的你经历的种种和我回到这里的原因，你没什么犹豫，坚定地投了否决，说这一天的美好足够了，我说我如果回去，今天就要从时间线上删除然后重新来过，我们很深的拥抱了一下，你握住我的手握住时光机。

我一直以为，你会是那只等我飞往盐湖的水鸟，原来那不过是一场美丽的误会。

-5b-

金光又一闪，我躺在沙滩椅上，手里的橡果化成一阵流沙，从指缝悄然滑落。

一偏头，山河就躺在旁边，聚精会神看着我。我伸出手，他很自然的握起。

“有啥话，说吧，桃子哥。”他笑。

“我咋突然有点记不清你回来以后我们的事儿了，你愿意给我讲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