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一曲
夕阳时分，街上的行人渐渐散去，原本热闹的街市安静了不少。
突然室外传来阵阵歌声，其声轻灵婉转仿若天籁。柳如墨不禁挺痴了去，一曲唱罢方才回过神来。于是寻来掌柜一问究竟。
“店家你可知何人在此唱曲儿？”
“客官你莫不是不知晓对门当下名声鼎盛梦红楼吧”掌柜像是看怪物的模样打量着柳如墨，旋即又言“我这小茶馆的生意啊也是拖了梦红楼的福呢！在我这小店啊……”
“你可知是何人在唱曲儿”柳如墨显然并不想知道小茶馆的生意如何，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曲出何人。
“此曲啊便是这梦红楼里的花魁一梦姑娘所唱，看公子样子好像……”
“如此，谢过店家”
柳如墨不觉已置身梦红楼外，他负手立于门前打量着“梦红楼”的牌匾，随后推门而入。
大堂内甚是嘈杂，是风月场所所有的风尘气。显然不染世俗的他于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柳如墨寻视四周而后便离开了梦红楼。
翌日傍晚，残阳似血。柳如墨再次来到昨日的街市，这次他没有去昨日的小茶馆而是直接去了梦红楼。那歌声放佛有股魔力勾了他的魂去可他却是心甘情愿的，他想他大抵是爱极了那样的歌喉那般声音。
柳如墨坐在靠近楼梯的一隅等待着一梦的出场。其实像他这样的客人并不在少数，一梦的演出向来座无虚席。大部分人都是为了一梦而来，有的是常客有的就像柳如墨慕歌而来，当然在这风月场所自然也不乏一些庸俗之辈。
一梦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缓缓的走上大台。
世间竟有这样的女子！她的体态如同她的歌声般轻灵一举一动间都有着足够令人为之着迷的气息。身着一袭红字在这烟火之地竟如此的融洽即便是以这红纱遮面仍旧掩饰不住她身上所散发的魅力。在这烟火之地竟无半分风尘之气连同她的歌声一样的纯粹。可这矛盾的两样在她的身上却是一点都不违和。柳如墨头一次觉得自己陷进去了。
一曲终罢，一梦在阵阵哄闹中随婢女谢离舞台。柳如墨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歌声中良久，直到周围的哄闹才回过神来。
“老妈妈，今日我便是要包了一梦姑娘”男子露出与相貌不符的凶态。
“哎呦李公子您就别为难我们这些个做奴才的了，一梦姑娘的规律您又不是不清楚。恁凭你说我也是不敢破坏的。”老妈妈满脸堆着笑。
“你几次三番说这些没用的东西诓我怕是不想做这生意罢。”
这样的场景老妈妈可谓是身经百战了。这些个琐事她自然是不怕的，若是没个有权势之人撑腰这梦红楼怎么在短短数载一家独大。
柳如墨瞧着这番场景遂起身离去，看来啊这一梦姑娘的行程怕是难以约着了。
即便如此柳如墨依旧日日去梦红楼听曲儿，恁凭怎说单是为了一梦姑娘的歌声也是值得的。
不曾想这便成了习惯，柳如墨每日几乎习惯性的梦红楼听上一曲儿，等一梦姑娘唱罢方才离去。
每日里同样的位置同样的茶水。
同往常一样柳如墨照常来到了梦红楼，静听一梦唱曲儿。其实一梦也会跳舞的可柳如墨并不喜欢，柳如墨觉着一梦的舞就像梦红楼的其他女子别无一二风尘气太过。
今日待一梦离开后，柳如墨还是在桌边静坐一会品茗茶叶。
“公子，还望自重”楼梯的转角传来女子的声音。
是一梦的声音，柳如墨再熟悉不过了，这样的话也是熟悉的很。柳如墨觉着会同往日一样由老妈妈出面不费出灰之力把问题解决。
“哧，装什么贞洁烈女呢？还不是在这烟火之地苟全，怎么还想立牌坊？”
“还请公子速速离开，一梦虽不得已在这烟火之地讨生活但一梦精湛的技艺不需要卖身。”一梦的声音又冷上三分。
“若是公子您再出言不逊我便要叫人了”
“怕是不会有人来救你，今日老妈妈不在堂内。”男子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柳如墨这才感到情况的危急，原是老妈妈出门了。于是柳如墨冲到楼梯转口。
一梦的脸上还挂着几分泪水，衣衫已被退至胸口，模样甚是狼狈。
若是柳如墨再迟来几分……
“什么人还不快滚？”男子恶狠狠的盯着柳如墨。
“我是谁并不重要还请这位公子放开这位姑娘，光天化日之下还请公子自留三分薄面。”
“这怕是和你没什么关系吧不想多事的话就快滚。”
“若是我今天偏要管呢？”
“大可一试”
“如此柳某便不客气了”
片刻男子便败下阵来。此时一梦已经带着护卫前来。
男子擦去嘴角的血丝狠狠的说道“一梦我们来日方长，至于柳公子哼……”说完男子便拂袖而去 。
“柳公子你这都流血了”一梦轻轻握住柳如墨的臂膀。
“无碍只是一点小伤罢了。”柳如墨低着头看着一梦眼里流出盈盈笑意。
“公子还是去我屋里包扎一下吧伤口自是不能怠慢了的。”
柳如墨没有推辞。一梦翻出药箱。
“你且忍着点儿会有点疼”一梦拿起药瓶“今日多谢公子了”
“姑娘不必挂怀”
“柳公子很喜欢听戏嘛？”一梦低着头给柳如墨包扎。
“从前不大爱听”
“那为何公子日日来着梦红楼？”一梦收起药罐继而又言“一梦觉着公子并不像沉迷于花街柳巷之人。”
柳如墨起身站在一梦前，对上她的眸子，眼底的笑意荡漾“我确实不爱这花街柳巷从前也不大爱听曲儿可是我喜欢听你唱曲儿所以我喜欢来这梦红楼。”
一梦浑然一震。其实这样那样大大小小的吐露爱意她实在是没少收到过，但是今日情愫她竟有些慌了神。这个坐在角落的男子她早已注意很久了，他从来都是孤身一人坐在角落里静静地听自己唱曲儿，等曲唱完了他也就离开了。何时起每日里观察男子放佛成了她每日里必做的功课。
一梦还是淡淡的开口“一梦的歌声能给公子带来欢乐一梦自然是很开心的”
柳如墨显然愣了会儿“一梦姑娘心思玲珑剔透应当明白柳某所言才是。”
“承蒙公子错爱了身在梦红楼恐是要辜负公子了”
“柳某愿倾其所有为姑娘赎身。”柳如墨一着急便拉着一梦的手。
一梦冷不丁的抽回手而后扬手掩起嘴角的笑意“公子你应当明白一梦从来不缺这样的承诺结果不过如此而已。”一梦从床边站起“对于还俗一梦早已不抱希望。”
柳如墨心底的难过仿佛要把自己淹没，原来听一梦说这番话他竟如此难过。令他难过的不是一梦的现实而是他对一梦的爱慕竟如此的深，抽身恐是实在不易。
一梦心底有匹脱了缰的野马不受控制的就是想相信他，心底的一小截火焰燃起了希望她是想控制的。她想她也是头一次遇见了自己心尖上的人，她也想着那些长相厮守的故事，若是痴心错付这一次她也认了。
柳如墨依然如同往常一样还是单单去听一梦的曲儿。今日听一曲儿，再听怕是等到数月后了。听完这曲儿明日里柳如墨便要去京城赶考了。
“公子我家姑娘有请。”小丫鬟悄悄的在柳如墨的耳边说道。
柳如墨抬头瞧了眼来人愣了神，这是一梦身边的小丫鬟他自然是认得的。
他随着小丫鬟来到一梦的屋内，而后小丫鬟便带上了门离开了。
“公子是否还记得当日所言。”一梦隔着珠帘幽幽的开口“一梦思虑再三决心面对的自己的心”一梦的声音渐渐沉了下去。
“自然是记得的”
一梦撩开珠帘端着个木盒缓缓的走向柳如墨“公子若是愿意这里便是一梦的所有家当了。”
蓦地，柳如墨眼底好似绽放的烟火他扶着一梦的肩膀“真的吗？我没有会错意吧？”
一梦脸颊渐至桃色，她微微低下了头几乎微不可闻的说道“我愿意的。”
柳如墨忍住心底的狂喜，他的声音几乎都是颤抖的“梦，你等我。”
“嗯。无论多久。”一梦依偎在柳如墨的怀里。真庆幸有声之年遇见你，还好我没错过。
“明日里我便要去进京赶考了。此番一别怕是再见就是数月后了。”柳如墨有些伤怀今日才得美人明日便要离开此地“一梦你一定要等我，等我金榜题名谋个一官半职定带你离开这里。”
“嗯。一梦定会等的。”
次日柳如墨惜别一梦携包袱孤生一人前往京城赶考。
柳如墨不负众望高中榜眼后迫不及待的归乡。途中遭遇此前冒犯一梦的一帮歹徒不幸毙命。
据说柳如墨死不瞑目双眼望着故乡的地方。
一梦终日等待。从春夏到秋冬从青丝到白发，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