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尤冷月濡梦·第12回》

2024-03-24  本文已影响0人  听竹写文

回峨嵋宁青道原委

罚思过小玉习拳剑

  正是花开两朵,个表一枝。现下曾小玉站在峨嵋山下,心潮起伏,想起这一年年初偷下山,年末却被抓了回来,但家仇终尚未了结。又想到冷月狂魔助己夜闯严府:“此时他在何方?究竟是和董青莲在一起了?还是就像师姊所说的那样,和韩若霜混到一块儿了?”想到此处,心里也不知道是忧愁,还是嗔怪。又想到董青莲武功由胜于己,又几次相救于己,自己的血海深仇,总归是难以报雪的了,不觉百感交集!

  那日,曾小玉出了北京,陡觉天下茫茫,不知何往,便信步而行。这夜在一家客栈宿歇,睡到半夜,察觉窗外有人窥伺,她心下羞怒交加,以为是采花贼盯上了自己。于是仗剑跳上房顶,一看之下却是两个蒙面女子,她怒气倒消了一半,喝问两女:“意欲何为?”

  那两女却不答话,其中一女抽出长剑,长剑斜引,立了个门户,长剑轻颤,剑身嗡嗡不绝。曾小玉暗吃一惊,这招原是她峨眉派回风拂柳剑中的起手式,对方怎生会使?她忙裣衽道:“请问阁下是峨嵋门下的哪位师姊?”

  两女并不答话,那拔出长剑的蒙面女客长剑挥舞,转眼间已将曾小玉笼罩在剑光下,曾小玉不敢怠忽,忙拔剑招架。那女倒似无甚恶意,带曾小玉拔出长剑,她剑招方渐凌厉,另一女却一直袖手旁观。两人倏忽间拆了数十招,曾小玉愈斗愈惊,那女的峨嵋剑法甚是精纯,见光霍霍,曾小玉又和她拆了百余招。那女一声娇叱,一招“峰回路转”,打落了曾小玉手中长剑,另一女忽的欺到曾小玉身边,一指点在她的耳后安眠穴上,曾小玉登时晕了过去。

  待曾小玉醒来,她已身在一辆急驶的马车的车厢内,身侧坐着两位中年道姑。曾小玉忙行礼道:“师妹拜见大师姊、二师姊!”

  这两个道姑原是峨嵋掌门宁青师太门下的大弟子静元和二弟子静虚。曾小玉昨夜交手时,已自怀疑是两位大师姊到了,果不出她所料。她二师姊静虚最为性急,见她醒来,便即道:“三师妹为了你已受师傅罚去面壁思过了,你是不是还不想随我们回去?”曾小玉低头道:“当初是小妹任性,不听三师姊的话,现下害得三师姊受罚,心下实是过意不去。我随两位师姊回山听凭师傅处罚便了。”

  静元和静虚本担心她不肯回山,闻言均暗输了口气,相视一笑。静虚道:“这就是了。我和大师姊为了点不点你的穴,还吵了一架呢,看来是我多心了。”

  言下之意,便是她要点穴制住曾小玉,将她带回峨嵋,静元却不许,两人为此吵了一架。曾小玉心下惭愧,道:“两位师姊放心,师妹绝不会再逃了。”静元此时方道:“好了,我们听传言说,大闹严府你也有份,希望师傅她老人家不知道才好,否则我们恐怕也保不住你了。”

  静虚道:“听说你结交那个什么冷月狂魔,是也不是?”曾小玉一凛,脸一红,低声道:“是的⋯⋯”

  静虚道:“以后你别和这种人交往,知道么?”曾小玉急道:“师姊,他不是坏人!”

  静虚道:“我们见过灵虚道长和左帮主了,他们都说这冷月狂魔沉迷于严嵩孙女的美色,而且行事乖张。你大概还不知道吧,这冷月狂魔为了玄冰玉女韩若霜那女魔头,在保安路上杀了武当第一高手太极真人。这样的好色之徒,能是什么好人了?”曾小玉奇道:“他怎么去救了韩若霜?又怎生杀了太极真人,那位道长不是传说乃武当派百余年来第一高手么?”

  静虚愤然道:“谁知道他用了什么下三滥的伎俩?”曾小玉不做声,欲待她说个清楚,静虚顿了顿,续道:“太极真人、柳大侠等数十名高手去寻牵手金童金风和玄冰玉女韩若霜的晦气,本欲为武林除去两害。牵手金童金风力杀了十数名高手后,最终不敌而死。韩若霜也自身负重伤,却遇上那个冷月狂魔。他见韩若霜青春美貌,便起了歹心,就走了她。太极真人和柳大侠、孙夫人三位追上了他们,便和那个冷月狂魔交手,不知他使了什么诡计,抢了孙夫人的兵刃,打伤了柳大侠,破得太极真人和他交手,他又使诡计杀害了太极真人,你说这人能是好人么?”

  曾小玉一时间迟疑不答,忽的想起一事,喜道:“我看不然!”

  静元和静虚都面露诧异的凝视着她,曾小玉将自己如何认识冷月狂魔,冷月狂魔如何答应助己报仇,在严府如何论李飞羽的剑法,一五一十的说给两位师姊听,末了还将冷月狂魔当时比画过的那两招演给她们看。但即使静元和静虚都是峨嵋派里的高手,两人的侠名早播于江湖。听了曾小玉的言语均半信半疑,待看了曾小玉模仿的那两招,仍苦苦思索良久,方若有所悟。两人不禁相顾骇然,静元道:“那看来此人果有过人艺业,咱以后遇到他,需当小心了。”曾小玉问道:“两位师姊还以为他是歹人么?”

  静虚一脸鄙夷之色,说道:“我听柳大侠和孙夫人他们说,他们原本和太极真人一路追踪韩若霜那女魔头,正当他们追上韩若霜时,冷月狂魔正和那女魔头在……”

  “师妹,”静元喝止道,“出家人怎能说这种话。”

  曾小玉一愕。听静虚说道:“师姊,柳大侠和孙夫人都是这么说的,哪里还有假。我真没想到那女魔头一点廉耻都不顾,她丈夫金风刚死,她就……就那样不要脸了。还是在光天化日,大陆之上,马车之中。……”

  静元道:“你既是女子,又是出家人,怎能口没遮拦的,别说这种话不能说,就是在心里想想也是不该的。”

  静虚说道:“师姊说的是,可是曾师妹她不知道那冷月狂魔是怎样的人。我们应该提醒他,此人贪花好色,绝不会是什么见义勇为的好人。曾师妹千万别让这种人骗了。”

静元沉吟道:“此事待禀过师傅再议,不过依我之见,此人行事很有几分邪气,否则江湖同道也不会称他为魔了。我们女流之辈,还是少结交这样的人为妥。”静虚也道:“师妹,你以后还是再别见他啦。”

  曾小玉蓦然不语。

  此后她们一路上不出车门半步,需要什么都派车夫去办,这车夫原是峨眉派的男弟子。正是一路无话,非止一月,她们到了峨嵋山下。上到山来,三人到了宁青师太的房中,向师傅请安。

  宁青师太是位约莫四五十岁左右,穿着朴素,长相平平的道姑,仅凭外貌,谁也不会料到这位其貌不扬的道姑竟然是天下闻名的峨眉掌门。宁青师太见她们回来,点了点头,道:“静元、静虚,你们去休息一下罢。”静元道:“师傅,小师妹她⋯⋯”

  静元本想为曾小玉说几句情。宁青师太却一挥手,温言道:“我都知道了,你们下去休息罢。我有几句话要和小玉说,你们千万要约束众师妹不许将小玉回山的消息传了出去,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知道吗?”静元和静虚齐声应道:“是⋯⋯”

  静元两人便退了出房。宁青师太转头看着曾小玉,这是曾小玉进到房以来宁青师太第一次看她,曾小玉进房以后一直跪着,此时她万分紧张,宁青师太问道:“你去严府了?”

  声音中不见如何严峻,更没半分恼怒之意。曾小玉低低的道:“是⋯⋯”

  她偷眼看师傅的脸色,见师父面色于平日无异,既无喜色也无怒意,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宁青师太道:“受伤了吗?”曾小玉低声道:“弟子没用,受了点皮肉之伤。”

  宁青师太道:“你还真本事,进去了还能逃出来。”顿了顿道:“起来罢。”

  曾小玉此时方敢站了起来,低声道:“是严嵩的孙女放弟子出来的。”宁青师太一愕,奇道:“她不知你要杀她爷爷吗?”

  曾小玉道:“知道的,她说弟子的爹冤枉,故此放了弟子。”宁青师太惊道:“你们一路上可有人跟踪?”

  曾小玉道:“没有。我们到山下之前,没出车门半步。”宁青师太沉吟道:“希望没人跟踪罢,有师傅也不惧。你现下还想报仇吗?”

  曾小玉沉默了片刻,凄然道:“严嵩和我有杀父之仇,但他孙女几次救过弟子,曾求弟子饶她爷爷一命。弟子此仇终是难报的了。”顿了顿续道:“说来惭愧,弟子就算想报仇,武功也不及她。”

  宁青师太“哦”的一声,道:“你和她交过手?”曾小玉道:“不是,弟子见过他的武功,她师傅还是陆指挥呢!”

  宁青师太惊道:“陆炳是她的师傅?”曾小玉道:“是。我在严府还见过陆大人呢。”

  宁青师太道:“我听说了,你和冷月狂魔趁乱杀进了严府,是也不是?”曾小玉低低的道:“是。”

  宁青师太道:“他无缘无故为你报仇,难道是对你有何企图?”曾小玉听见师傅后半句问话,心里颇不是滋味,急道:“不是⋯⋯”

  于是将自己下山以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师傅如实禀告了。宁青师太沉吟片刻,方道:“听你说来,这冷月狂魔倒不像江湖传说的这么邪恶啊。但他为什么要救韩若霜那女魔头,而杀了太极真人呢?”曾小玉喟然道:“弟子也百思而不得其解。”

  宁青师太道:“你大概也听说了,关于冷月狂魔救韩若霜的传言,江湖上说得非常不堪。但是,师傅觉得好生不解的是,别说金风方死,就是后有高手追杀韩若霜,冷月狂魔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岂有不知其中凶险!就算他真的见色起意,又怎能在那要紧关头胡来?”

  曾小玉点头说道:“弟子也怀疑,冷月大……他……他们要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被太极真人他们撞见了,冷月大可杀人灭口;但他只杀了太极真人,却让柳大侠他们逃了出来。实在令人推想不透。”她本想叫“冷月大哥”,但恐师傅不喜,于是简单叫做了“冷月”。宁青对此并不太在意,她听完小玉的言语,点头道:“言之在理。”

师徒俩沉默有顷,都想不明白。她们怎想到冷月狂魔那是在为韩若霜接骨疗伤?过了半晌,宁青师太方道:“他的武功真的有这么高么?”曾小玉道:“是了,师傅,他在论李飞羽大侠时,比画过两招,我学给您老人家看看。”

  一面说,一面比画,宁青师太看完,沉默片刻,叹道:“怪不得太极真人会死于他手下了。”曾小玉喜道:“师傅,你看出什么名堂了吗?”

  宁青师太笑道:“师傅看出师傅也不是他对手。”曾小玉笑道:“师傅谦虚,弟子才不信呢。”

  宁青师太喟然道:“太极真人的剑法我是见过的,自问我不是他的对手。又怎能是冷月狂魔的对手?”

  曾小玉骇然,两师徒沉默了良久。宁青师太方道:“你回山了就好,省却我一番忧心。”

  曾小玉感激得热泪盈眶,却听宁青师太续道:“你下山报家仇,我派静和去将你带回来,本知她办不到的。她为人太过随和,师门上下都最和得她,也都最不怕她。”曾小玉低头道:“师傅,是弟子错了。弟子从来没下过山,不知天外有天,另师傅担心,令三师姊受罚,心里着实难过。师傅,请您饶了三师姊的处罚罢。”

  宁青师太笑道:“你可知师傅为何明知你三师姊办不成这事,却偏让她去办?”曾小玉想了半晌,道:“师傅,弟子愚鲁,想不明白。”

  宁青师太温言笑道:“你不是猜不到,是不敢说罢了。”曾小玉道:“弟子着实想不大明白。”

  宁青师太道:“你大师姊虽未正式做掌门,但师傅近些年门中大小事务都让她做,总不成罚她去思过,她去思过了,岂不是师傅又要操心了?”曾小玉奇道:“但大师姊去了,定无空手而归之理。莫非师傅并非真的想抓弟子回山?”

  宁青师太正色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你师傅怎能令你做个不孝之人呢?”曾小玉感激的叫了一声:“师傅!”

  宁青师太续道:“再说,我也想借此机会让你历练历练。你二师姊为人性情急躁,师傅怕她反而误了事。你三师姊为人随和,又与世无争,长这么大了,半步也没下过山,故此师傅派她去,临行前已对她交代明白。故此她放了你去,一回山便到后山思过去了。”曾小玉道:“师傅为何要三师姊这么做,弟子委实想不明白。”

  宁青师太笑道:“你是怪师傅不该叫她放了你,却罚她是么?”曾小玉低头道:“弟子不敢,师傅一向对弟子们慈爱有加,但这次实在让弟子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了。”

  宁青师太叹道:“你要为父报仇,师傅绝无不许之理,但师傅心知凭你的武功实非京城四杰等人的对手。故此派你大师姊和二师姊下山找你时,命她们万一你在狱中定要回来禀报,勿要鲁莽行事。此时你心知凭你的武功难以报仇,定肯回山,就算怕师傅处罚,两位大师姊出马,也不道你不乖乖回来。”曾小玉点头道:“如若不是严姑娘援手,恐怕我现下还在诏狱呢。”

  宁青师太续道:“你三师姊一心学道,勤于练功。师傅明是罚她思过,实乃让她有一个安静去处,学道练功。她悟性不错,师傅是希望日后有人能光大峨嵋。”顿了顿又续道:“明日你也到后山思过去罢。免得走漏消息,让锦衣卫的人上山来找麻烦。待风头过了,在做打算罢。”

  曾小玉躬身应道:“是,弟子明日便去。”宁青师太一脸慈和的看着她,道:“希望你在后山莫要偷懒,定须勤于练功才不误了师傅一番用心。”

  曾小玉低头道:“弟子明白。”宁青师太微微颔首道:“去罢。”

  次日清晨,曾小玉便到了后山,原来后山有个院落专供犯错的门人弟子思过的。曾小玉本想去见静和,但宁青师太说道:“你回来的消息越少人知道越好。”

  故此她便打消了这念头。到后山思过去了。正是话不需烦,曾小玉自到了后山,果然日日不辍的练功习剑,不觉春去秋来,一年将尽,在这段日子里,宁青师太每隔月余便来后山点拨她的武功,见她进展神速,心中也自颇感欢喜。这日中午,曾小玉正在练剑,从外走进两个人来,一个是二十七八岁的道姑,另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小姑娘手里挎着个饭篮。曾小玉一见那道姑便抛下长剑,冲过去抓着她的香肩,喜道:“三师姊,你终于来看我啦!”这道姑便是宁青师太第三个弟子静和,她微笑道:“听小师妹说,你武功大进,特来向你贺喜的啊。”

  那小姑娘是门中的一个小弟子,名叫吴怡。宁青师太原派了静虚给曾小玉送饭的,以免门中的小弟子一时说漏嘴,将曾小玉在后山思过的消息传到江湖上。后来慢慢的也不如何抓得紧了。静虚便叫了她来给曾小玉送饭。此时她插口笑道:“三师姊听师傅说你武功大进,师傅一让她出后山,便忙着来找你切磋来啦!”

  曾小玉笑道:“师傅过奖了,我怎能和三师姊比?”静和微笑道:“刚走进来时,看你那招风摆荷叶,使得甚是飘逸,我也使不出来,恐怕只有大师姊能使得出了,你就别谦虚了。”

  吴怡笑道:“我说你们都别谦虚了,你们先吃饭,吃完比划比划,也好让小师妹我开开眼啊。你谦一句,我谦一句的,说到什么时候才说得玩啊?”

  三人一笑,一同坐下吃饭。饭罢,吴怡一面收拾碗筷,一面催道:“来来,你们俩比划比划,我给你们俩掠阵。”静和微笑道:“小师妹恁的心急。”

  吴怡笑道:“还不知道谁心急呢!”曾小玉笑道:“师姊,我们便来练练。”

  两人各执长剑,曾小玉站在下手,一躬身道:“请三师姊多多指点。”静和微笑道:“客气。”

  两人便挺剑相斗在一起。吴怡站在一旁,两人所用的均是峨嵋剑法,但静和剑法端稳,出招飘逸。曾小玉却是身法灵动,出招凌厉。看得她也不禁暗自咂舌,心想:“同是一套剑法,两人使出来的感觉却不尽相同!”

  斗道酣处,静和一招峰回路转,击落了曾小玉手中长剑。曾小玉向后纵出,静和叫道:“接住了!”

  只见她左足轻抬,足尖在曾小玉的剑柄上一点,那长剑如活了一般跳了起来,她长剑搭着那剑剑身一挥,平平的送至曾小玉面前。曾小玉伸手握住剑柄,说了句:“多谢师姊。”

  静和道:“曾师妹,莫怕,你只是功力上不及我而已。只需不和我硬拼,我便打不落你的长剑了。”她收起剑,对小玉笑道:“我们来练练掌法吧。”

  曾小玉笑道:“好,看招!”双掌一错,进身出掌。峨眉派历代掌门多由女子出任,因此掌法走的是绵掌一路;讲究以守待攻。两人又是同门学艺,打起来可谓是丝丝入扣,旁人看来宛如两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输无肃杀之感。曾小玉终究功力尚逊一筹,百余招便被静和一招推窗望月,双掌虚按在她小腹上。静和笑道:“师妹承让啦!”曾小玉嘻嘻一笑,说道:“还是师姊厉害。”

  吴怡笑道:“两位师姊都厉害,不知道我啥时候能像你们一样就好啦!”

  静和笑道:“我们算什么?你赶紧长大吧。练到和咱们师傅一样才叫好呢!”吴怡吐了吐舌头,笑道:“那可有多难啊!”

  曾小玉笑道:“你现在开始练起,还是比我有希望的。”吴怡笑道:“我怕辛苦啊。”

  “不辛苦怎么能成为高手呢!”静和笑道。

  “想想还是不要成为高手算了。”吴怡笑道。

  “一点都不好玩,这么快就放弃希望啦。”曾小玉摇头笑道。三人又说笑了几句,静和方与吴怡走了。于是,静和从此几乎每日午后便来和曾小玉练习拳剑。

  不觉又过了月余,这日午后几个道姑走入了曾小玉的院子。曾小玉一看之下,又惊又喜,忙上前行礼,道:“师傅,您老人家来啦。”

  对宁青师太身后道:“大师姊、二师姊,你们也来了啊。”

  原来是宁青师太、静元、静虚和静和到了。宁青师太笑道:“今日我来看你们几个练剑,你们互相切磋切磋罢。”

  四个弟子躬身齐声应诺。静元对曾小玉道:“你和三师姊先练罢。”

  曾小玉和静和向师傅和两位师姊行了个礼,然后两人各执长剑便练了起来。两人练罢,向师傅师姊裣衽为礼,退到一旁。静元和静虚向师傅行李后,也拔剑互练。宁青师太坐于一旁观看,待她们练完了,方道:“静元胜在博学诸家之长,静虚胜在本门武功精纯。静和不仅武功驳杂,还将道法融入了剑法中。小玉是灵动跳脱。你们可算是各有所长。只是静虚性情急躁,如若遇上了武功相若之辈,沉不住气便难以取胜。静和,你的剑法绵密细腻,倘若功力能再精纯一点就好了。小玉,你的剑法狠辣太过,未免有点沉稳不足了。”

  四弟子纷纷躬身领教。宁青师太最后对曾小玉道:“我见你的剑法怎么有些背离了本门心法?你再单独练一遍我看看。”

  于是曾小玉又练了一趟剑。练罢,收剑向师傅师姊行礼,见师傅若有所思,便道:“弟子练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师傅指点。”

  宁青师太不答曾小玉的话,问静元道:“你看呢?”静元躬身道:“师妹她的剑法中是透着些奇怪,但本门心法是不错的。”

  宁青师太道:“你看得出她的身法像哪个门派的吗?”静元低头愧道:“弟子确实看不出。”

  宁青师太问静虚和静和,两人也均说不知。宁青师太问曾小玉道:“你下山候,遇到什么高人指点了?”

  曾小玉困惑道:“师傅,我下山后,一直谋划如何报仇,没见过什么高人啊。”静和道:“师傅,我看师妹并非撒谎,她的剑法中九分还是本门心法,只是有时候腾挪转折之际,方有些与本门心法不合之处。”

  宁青师太点了点头,从曾小玉手里接过长剑,缓缓走入场心,长剑轻颤,剑身嗡然不绝,陡的四人眼前见光霍霍,宁青师太长剑飞舞,剑招灵动绵密,身法圆转如意,每一招四人均看得明明白白,如一个翩翩起舞的仙姑一般,但剑光错落,灵力迅捷绝不亚于年轻男子。舞到酣处,剑身更是发出嗤嗤的破空之声。宁青师太近些年来已极少在弟子们面前练剑,直看得四人心旷神怡,均想:“我们一直以为本门剑法不及武当昆仑,却原是我们自己没练到家而已。”不觉都对师傅的剑法佩服得五体投地。宁青师太一套剑法练完,一收剑。转头问曾小玉道:“怎样?”

  曾小玉忙躬身道:“弟子知错了。”宁青师太温言道:“其实也不能怪你,学到不懂的地方,自创新招,原是哪门哪派的弟子都有的,但各人悟性不同,领会也自不同。有的人所创新招有比本门的武功为高,便成为一代高手,但所创的不如本门武功的更多,便又不如原先的好了。”

  四弟子均躬身应道:“师傅教训得是。”宁青师太续道:“小玉,你刚才的身法也不是不好的,只是你似乎也不大明白其中奥妙,所以有些地方就反不如原来的身法来得更加自如了。”

  曾小玉蓦地里心中一动,道:“师傅,我知道了。那身法是我在严府看冷月与严府武士交手时,也不知怎地便偷学来的。”宁青师太只微一颔首,淡然一笑,道:“我练的,你现下看明白了吗?”

  曾小玉躬身道:“弟子看明白了。”宁青师太点了点头,对四弟子道:“好了,今日我乏了,就先回去了。”

  静和和曾小玉恭送师傅和两位师姊出门,回来两人照着宁青师太所演的练了几遍,静和这才告辞离去。过了半月,这日中午,吴怡照常送饭来。她对曾小玉笑道:“师姊,你爱听故事么?”

  曾小玉奇道:“听什么故事?”吴怡笑道:“我刚从二师姊那边过来,她那里有一位华山派的师姊说给我们听的。”

  曾小玉笑道:“有吴师妹给我讲故事,更好啦。”吴怡笑道:“我给你讲故事有什么奖赏?”

  曾小玉沉吟道:“你想奖什么?”吴怡诡秘一笑道:“你也给我讲个故事。”

  曾小玉莞尔道:“我不会讲故事的啊。”吴怡笑道:“我保证你会讲那个故事。”

  曾小玉奇道:“你保证?你怎知道我会讲什么故事?”吴怡诡秘笑道:“我就知道,你听不听么?”

  曾小玉为难道:“那万一我不会怎么办?”吴怡狡狯的笑道:“你放心好啦,说你会你准会。”

  曾小玉笑道:“那好吧,你先讲来我听听是什么故事?”吴怡神秘的问道:“师姊,你怕不怕鬼?”

  曾小玉一怔,笑道:“你又来瞎说八道了。我又没见过,怎么知道怕不怕?”吴怡笑道:“你试想一下么?如若你突然半夜三更见到鬼了,你怕不怕?”

  曾小玉沉吟道:“这个⋯⋯想必是怕的。”吴怡笑道:“我今日听到的就是一个鬼故事。”

  曾小玉奇道:“是那个师姊见到了?”吴怡笑道:“不是,是最近江湖上的一个传说。你可知道京城四杰中,有个叫金翅雕赵重洋的人?”

第13回

转述金雕谜案谣传孟村奇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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