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彩聊斋：吃秤砣的水鬼
小陈庄的北边有条东西走向的河，河水东流，通往贯穿县城的漳河。小陈庄村北这条河没有名字，当地人都叫它“北大河”。
河上有座年久失修的老桥，名叫驻马桥，据说这桥是当年李闯王进京的时候走过的桥。过了这座桥，往北六里地便是县城，县城逢一逢五都是大集。
陈虎是小陈庄的屠户，每到县城大集的时候，就推着一个木排车去赶集卖肉。
都说无奸不商，陈虎便是一个十足的小奸商，在县城卖肉，遇到达官贵人或他们的管家们，陈虎总会挑着精肉好肉割，买多了还会多送人家几两，一来这些人都是“大主顾”，是常客，二来这些人都是惹不起的主，惹了他们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但是遇到了普通人，或者是老弱妇孺，陈虎可就是另外一副嘴脸了。就像今天傍晚，来了一个老婆子，看年纪有七十来岁，走路拄着一个拐杖，眼睛好像还不太好使，看啥东西都得使劲看。
她来到陈虎的猪肉摊前，伸出四根手指头说要四斤五花肉。陈虎一边切肉一边说道：“太婆，你年纪不小了吧？四斤五花可是能吃好几天呢。”
老太婆眯着眼睛说道：“七十二了，明年就是个坎儿，阎王要是给个面子，兴许迈过去了还能多活几年。这肉也不是我吃的，我是拿去漳河边上祭水鬼的，昨天我那小孙子掉河里被水草缠住差点没了命，虽说救上来了，但是孩儿他娘忘记给水鬼磕头了，我不得帮她补救补救嘛……”
陈虎平时最烦人叨叨个没完，这次却不同，他一听这老太婆买肉是为了祭水鬼，小眼一转，趁她不注意，迅速把割下的五花肉换成了腰肉。这种腰肉也叫滚刀肉，上面全是猪油，里面的肉也是剁不烂嚼不动。
换完之后，陈虎把肉包好，挂在杆秤上一称，大声对老太婆说道：“太婆你看啊，高高的秤，还给你多割了四两猪油。”
老太婆眯眼看了一下秤，拿过包好的肉说道：“谢谢了，掌柜的是个好人啊。”
说完便转身往漳河那边走去，一边走一边念叨着：“多出的四两肉，也不知道水鬼喜不喜欢吃，如果他老人家不喜欢我就拿回家给小孙子熬个肉汤……”
深秋的天总是黑的那么快，转眼太阳已经落山，沿街的铺子开始陆陆续续关门，街上的小贩也都开始收拾回家。陈虎今天收成不错，一只整猪卖的只剩下一块猪屁股和一根猪尾巴，连骨头渣渣都被一个饭馆给买走熬汤了。
眼看着街上快没人了，陈虎便推着板车往回走，出城后一路往南，抄近路只用了小半个时辰便到了北大河。刚到河边突然刮起了风，小北风不大，但吹到脸上还是有些生疼。
“回去怎么都得让那懒婆娘给做个棉帽子，老子挣着钱还挨着冻，她在家却吃得跟个猪一样。”
陈虎一边推着车一边自言自语，走到桥上突然推不动了，他围着车子转了一圈也没发现有啥东西拌着，抓起车辕使劲推，板车还是纹丝不动。仔细看了看车轮，原来有两股小旋风包着车轮子呼呼转着。
“卧槽，邪了门了，真尼玛撞鬼了。”陈虎一边咒骂着，一边使出剁骨头的劲儿使劲晃着板车，把板车上的家伙事儿晃得叮当直响，但车子还是纹丝不动。
折腾了许久，陈虎有些丧气了，蹲在桥沿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往河里吐了一口口水：“妈了个巴子的，真他妈的是乐极生悲，连鬼都看不惯老子挣了钱吗？”
话音刚落，只见他的板车一歪，车上的秤杆、秤砣、秤盘、秤钩哗啦啦一股脑全掉到了河里。陈虎这一下可吃惊不小，猛得站起身去抓却一个都没抓到。
此时月光大亮，周围物事看得很清，只见那些家伙事儿掉进河里后都没有沉底儿，被一股漩涡拖着稳稳当当地漂在河面上。漩涡中钻出两个小大人，身高都不足五尺，身材虽小，但是手脚奇大，能抵得上常人两个大小，头不大，但眼鼻口耳都很大，头发一缕一缕，像是水草一样披在肩上。
“水鬼——”陈虎惊的叫出了声，两个水鬼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再理他，一个低头抓起秤砣，一个附身抓起秤杆，张口便吃了起来。桦木的秤杆，纯铁的秤砣，两个水鬼吃起来跟啃馒头一样。
“卧槽，吃不得，那是老子吃饭的家伙。”话音未落，水鬼吃剩的半块秤砣直接从河面飞了过来，“当”的一下砸到陈虎的额头上，瞬间便起了一个大血包，紧接着半截秤杆也飞了过来，直接在他头顶重重砸了三下，直砸的陈虎眼冒金星，差点一个不稳载到河里。
陈虎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我做了什么孽啊，你们这么整我？”
抬眼两个水鬼已经站到了面前，吃秤砣那个水鬼用那铜铃大的眼睛盯着陈虎说道：“陈虎，嫌贫爱富，缺斤少两，坑骗老弱妇孺，连给鬼神祭祀的飨食都敢以次充好，我二鬼奉漳河王之命，特来略施惩戒，下次再犯，定严惩不贷。”
另一个吃秤杆的水鬼厉声说道：“陈虎，你可知错？”
陈虎这一下惊醒了过来，立马跪在桥上，对着两个水鬼磕头如捣蒜：“两位鬼爷，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从现在起我一定改过自新，如果再犯，就让我淹死在这北大河里。”
陈虎最后一个头磕在地上，见水鬼不发声，他也不敢起来，过了好大一会儿，见没了动静，他才抬起头来。两个水鬼已经没了踪影，他的秤杆、秤砣一应家伙事儿又回到了板车上，被咬坏的物件也恢复如初，板车轮子上的旋风也消失了。
陈虎推起车子走到桥下，转身又对着北大河磕了一个头，站起身冲着河水说道：“谢谢漳河王，谢谢水鬼大人，以后每个月十五，我在北大河和漳河口给各位大人祭十斤精肉，一直到我干不动为止。”
老北大桥
-全剧终-
本故事纯属虚构，基本不会雷同！
下一个故事：两世为人说金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