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他们的家》
他们本就毫无交集,大概是缘,他们有了他们的故事。故事的开头总是无人注意,故事的结尾总是意难平,好在他们还在一起。
(一)误会一场
林凛很气愤,一连好几天没有收到牛奶,还是长个子的时候,他父母每月订了500块钱的牛奶,每日早上送来,但是他很久没有收到了。
于是这天他蹲在门后,蹲点等待送牛奶的,打算牛奶一放他就拿走。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几声狗叫,有人来了。
随后听到磨砂的脚步声,由远到近,停顿一下,瓶子发出磕碰的声音,又由近到远。人走远了,狗叫却越来越大声。
林凛这才探出头来,心想,今天总算可以喝到牛奶了,嘴角若有若无勾起一抹笑。然下一秒,眼里满是阴霾,周身气压低了许多,箱子里什么也没有!
林凛撒腿就跑,很快就追上了前面的白初,一把拽住白初的衣服领子,凶狠狠吼道:
“我的牛奶呢!”
“我,我放进去了……”白初似惊弓之鸟,嘀咕解释着。
“胡说,里面什么都没有!”林凛不依不饶
“我,确实,有放,放进去的”白初略微发着抖,还把头低了下去
“那我怎么没有收到”,林凛揪着那人领子,眼睛随着白初的低头,视线下移,看到了白嫩修长的脖颈,就和牛奶一样白。林凛呼吸一滞,把手一松,不自然的别过头去。
一瞬间发生的太快,白初一下摔在地上,有点发懵。
场面一度僵持不下。林凛干瞪着眼,白初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的确是放进去了呀。
这时又传来几声狗吠,一只半人高大,全身上下黑毛,和墨水一样黑。狗嘴里叼的这是丢失的牛奶,尾巴一晃一晃,迈着轻快的步伐。
只见,狗把奶瓶子一甩,奶瓶子掉地上,碎了。狗美滋滋的舔着地上的牛奶。
林凛瞬间明白了什么,甩开手,怒吼道,“小黑,你个偷牛奶贼,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林凛作势就要去打小黑。
小黑一看形式不对劲,赶忙又舔了几口,然后扭头就跑。
林凛赶忙去追,似乎想到了什么,回头喊了声“抱歉”
白初正收拾着自己,整理衣服,他生的白,脖颈处被衣服磨的此刻犯着红。听到这话叹了口气,似乎这类事情并不少见,连忙说着“没,没事”
于是,林凛继续追狗,白初继续送牛奶,谁也没有想到毫不相干的两个人日后会有了联系,占据彼此心头。
(二)再次见面
自打上次小黑偷牛奶之后,林凛就罚小黑不许出门。
小黑又是撒泼又是打滚,还不忘生气 地叫“汪汪!”。小黑一个劲赖着林凛,扑在林凛身上,哈巴哈巴吐着舌头,以至于林凛什么也做不了 。林凛只得带小黑出门溜溜。
林凛有点心不在焉,漫不经心随着小黑兜圈子
林凛有点想他父母了。他本来是在孤儿院里的孩子,他很想有个家。小时候的他白白嫩嫩的很讨喜,很快就被领养了。
“以后你就叫林凛吧”,记忆中的女人笑得很温柔。林凛,他开心极了,他有了个家。
女人对林凛很好,顺着林凛,就是林凛要天上的月亮也会给林凛摘下来,把林凛当成亲生宝贝宠爱着。
然好景不长,女人有了自己的孩子,“林凛,你真是我们家的福气”,女人抱着怀里的婴儿,感慨道。
我们家的……所以自始至终,他到底还是个外人是吗?
于是,他胡闹,旷课,喝酒,打架,样样精通,染一身臭名,老师对他摇头叹气,将他辍了学。他的父母便重新找了所学校,于是他一个人搬家到此处。
“汪!汪!汪!”美好的和不堪的回忆被小黑的叫声打断。林凛顺着小黑看过去,赫然是白初。
白初脸上姹紫嫣红,嘴角留着血,手臂上也满是淤青,即使狼狈不堪也要护着怀里的牛奶箱子。
几个小混混正在抢着那箱子 。
“放手,他娘的,不放就打你”一个锡纸烫的卷毛说,
“我不,不放,这,这是别人的,你们不,不可以抢”白初咬牙坚持着。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有人行恶。林凛最讨厌抢别人东西的人了,况且还是牛奶!
于是林凛以迅雷不及耳之速冲上去,一脚踹向卷毛的胸口,卷毛顿时倒地暗骂。
“草,你他娘,毛头小子就凭你也想出头,给我上”卷毛恶狠狠道。
林凛到底也是打架打出名的。一开始,林凛还应付的过来,左边一拳,右边一脚,大有游刃有余的模样。可是人太多了,他也招架不住,就逐渐败下阵来。
白初眼见着林凛腹背受敌,一人又从旁边偷袭,想打个林凛措手不及。于是急忙放下箱子,跑上去挨了一拳头,顿时口中血腥唾沫溢开,忍不住吐出来一口血。
小混混看着形式不对,要是把人打出事来要进派出所,那事情就麻烦了。
“这次,就放过你,别让我逮到下次!”卷毛放下狠话,慌不择路跑路了。
“你是白痴吗,被打不会叫人”林凛有点不满。
“谢,谢谢你,我叫白初,你呢”
“呵,白痴和你倒是真配,林凛”
他们就这样相识了。
后来小白痴有了个小跟班,一个拽凶拽凶的林凛,至此道路横着走,再没有人欺负白痴。
他们就这样渐渐熟悉起来,成了很要好的朋友。
某天,一如既往
太阳下了山,他们也该回家了。天空染成霞色,微风吹过,吹起少年的头发,两个少年相视一笑。一条黑狗围绕着两人汪汪叫着,很开心般蹦蹦跳跳,他们走在各自回家的路上。
(三)一个新家
一如往常,林凛带着小黑,找白初玩。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林凛的世界被白初填满,总是什么事情都想与白初分享,大概他们是很要好的朋友吧。听白初慢吞吞讲话,好像很有成就感,林凛想。
“小白,又在看报纸呀,你这么喜欢看报纸,怎么不上学了?”林凛问道
“我,我也想和你一样上学,但是我没有家了,没人给我付学费的”白初眼里透露着向往。
那天下午,林凛才知道,原来白初小时候有个家,母亲是个很温柔的家庭主妇,只是父亲好赌。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我父亲说的时候总是神采奕奕,可惜从来没有那一天。家里的东西越来越少,直到有一天父亲再也没有回家。债主找不到父亲,就上门,把家砸的西巴烂,母亲一个劲的道歉,只是纵长了债主的蛮狠。母亲最后死于债主的拳头下,那天起,我的家就没了……”白初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脸上的神情因为想起母亲而变得温柔,温柔到了后面尽是伤感。
林凛没有想到,他对学业随意,把学习当作玩笑,把学习看作博取父母眼球的办法。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人这么渴望上学。
“没事,以后我就是你新的家”,林凛义正言辞地说道,随后脸上一红,这说的什么无脑话!
“好呀”,白初认认真真地回应,心里暖暖的。
有这样一个人,他对你说他是你的家,很难不心动 。
因为漂泊了很久的人总是有想要有一个踏实的依靠。
又是黄昏,两个人牵着狗一起归家。这次他们不再分道扬镳,走在一条路上。
(四)同居生活
白初戴着围裙,正在做饭,小黑一直用头去蹭白初,左边蹭一下,右边蹭一下,很有乐趣般。白初也不恼,就由着小黑蹭来蹭去。
要是小黑会说话,一定在说“小哥哥真香!”林凛想。于是作势要打小黑,小黑瞬间跑到白初后面。
“好啦,别闹了,凛凛开饭!”白初道。
“好嘞,小白”
他们对彼此的称呼都不再是直呼其名,而是换作更亲昵的呼唤,犹如他们的关系,一步一步地走向更亲昵。
“汪汪!”小黑又把狗粮踢翻了,然后心疼的吃着。
“你是不是虐待小黑,放在碗里的它从来都不吃”白初寻问的看向林凛
“放屁,我才没有,它就一傻狗。”林凛说着又喝了口牛奶,真香啊。
白初还是有点发愣,有点不明白小黑的奇奇怪怪,又被林凛催促着吃饭。两个人这才有说有笑吃着。
(五)生日劫难
林凛生日到了,喊来一堆朋友,胡闹庆祝。白初不会喝酒,奈何躲不过林凛朋友的热情,迫不得已被灌了一杯又一杯。最后白初和众人一样都喝晕了,众人倒得歪七八钮,白初只得小心翼翼摸索着去上厕所。
奈何酒醉,白初还是被绊倒了。
“小白,小白”,正是林凛,满身酒气,嘴里一遍又一遍嘟囔着“小白”。
白初刚要爬起来,却被林凛摁倒,就那么被林凛抚摸着头发,一下一下,又听到林凛沙哑的嗓音,“小白,小白……”不知道念了多少遍,念的白初耳朵发烫,一颗心小鹿乱撞般跳。
“小白,我,我喜欢你”,林凛抚摸着白初的脸,醉了,但满眼深情。
“我,我也喜欢你”白初面红耳赤的回答。
林凛开心极了,就那么一个吻下去,吻得磕磕绊绊。小白脑袋一顿,酒精带来的迟钝,迟迟没有推开林凛,自己也情难自禁其中。两颗心激动着,狂喜着,叫嚣着。
“大哥,生日快乐啊”陌生的声音响起,打断这个青涩的吻。
“你,你们在干什么”两个声音乍然响起,那声音带着呵斥,两个人的酒醉瞬间醒了一半。
“妈,我喜欢他”林凛毫不掩饰道,死死拉着白初的手。
“男的喜欢男的,多恶心,这是病!”女人怒吼
“要你们管,你们又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林凛正在叛逆期,说出来的话很是伤人,但后悔也来不及了,已经说出来了。
女人疯了般,不顾一切把两人的手扯开 ,对着白初尖叫,“你滚”
白初看了看林凛,眼里都是无措。
“我就是喜欢他,就要和他在一起”林凛怒吼着。
“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把他赶出去”,女人语毕,旁边的男人这才拽着白初,出了门。
夜晚的风扑面而来,吹着白初的神经,凉飕飕的,酒这下全醒了。
“男的喜欢男的多恶心,这是病”
“我就是喜欢他”
……
白初的心都被林凛那句喜欢占满,是勇敢的喜欢,真诚而热烈。
他也要勇敢去面对,天亮以后去找女人说清楚吧,白初想。
天一亮,白初就去林凛,他琢磨了一夜怎么说,他们不是闹着玩,是真的互相喜欢,是想要共度余生的人,喜欢不分男女……然而他只看到冰冷的大门上了锁,他瞬间乱了脚步,红了眼。到底是他来晚了……
白初颓丧的正要走开,突然传来几声狗吠,“汪汪!”
白初猛地转身看到了小黑
“小黑!”
白初抱住了小黑,痛哭着,“还好,你在,你在,我们,一起去找凛凛”
(六)终于重逢
后来好几个月,白初都没有再见到林凛,他曾经试图找过林凛,结果一无所获,林凛就像人间蒸发一样。
但白初没有放弃,一边努力赚钱养小黑,一边寻找林凛,或许哪天林凛就自己回来了呢。
希望之渺茫犹如大海捞针,但金诚石开,白初相信总会再见到的。
有一天,一个女人找上门,她瘦了很多,脸上顶着两个黑眼圈,显得很沧桑。白初认得她,那是林凛口中的养母。
“我求求你,可不可以去见林凛一面,他想见你,他,他对我们的存在没有感知了!”话没说完,女人就呜咽大哭起来。
路上,女人和白初絮絮叨叨说着林凛这一年来是这么过的。
林凛进了精神病医院,他拒绝治疗,绝食,关禁闭。哪怕是电击,他就是不肯承认不喜欢白初。最后把自己封闭起来,谁都打不开他封闭起来的世界。
可是喜欢不是病呀,怎么治?
“现在,他不求生,只求死,我求求你,救救他,你们在一起我们也同意了,救救他吧”女人痛苦的哭着,似乎悔不当初。
光是听着,白初就难过成一团,林凛经历了这么多啊。白初甚至害怕见到林凛,他怕林凛不认识他了怎么办,要是离开他了,怎么办?
当白初看见林凛一刻,紧绷着的弦瞬间断了,随即是潮如泉涌般的心疼,白初忍不住流泪,林凛毫无生气的脸直直地戳到他的心上。
只看见林凛把自己缩在墙角,头上绑着纱布,病号服在他身上显得那么宽大。他抬头就那么望着窗外的天空,发着呆。那是多么空洞的眼睛,一点生气也没有,到底对他做了什么!白初的心瞬间揪成一团,他怎么没有早点找到林凛呢!
“没事,凛凛别怕,我们回家,小白来接凛凛回家了。”白初含着泪,微笑着说。
林凛这才有了点反应,缓缓看向白初,嘴巴一张一合,“小白小白……”,念着念着就笑了起来,好像终于等到了谁,终于开怀,兴奋道“小白,回家!”
他们一起回了家,这次再没有人能把他们分开了。
以前白初的家没了,林凛给了白初一个家。现在换白初来守护林凛,守护他们的家。
他们就这样有了一个家,一屋一狗两人三餐四季,最好的是有你在。
他给了他家,他守护他家,于是有了他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