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故事优选C】那年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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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家住在城郊。

那时，天很蓝，草很青，风出奇的大。

每家每户都是独立的院子，院子四周也没有什么高的遮挡物。晚上，搬个凳子坐在院子里，抬头就能看见满天繁星，星星眨呀眨，像无数双眼睛在互相调情。

最喜欢秋天，满树的金黄色叶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阵风吹来，跳起了欢快的舞蹈。

秋天来了，青翠的草被染成了淡黄色，似乎一切都回到了生命的最初。不像夏天那么绚烂，不像春天那么明快，也不想冬天那么惨淡。

我以为，我会一直喜欢秋天。

01

我家住在最东头，最西头住着一对夫妇，五十多岁。

老头姓张，靠捡破烂为生，他媳妇不知道姓啥，大家都叫她老张媳妇，是个家庭主妇，但岁月的沧桑仍难掩她当年是个美人胚子。

老张每天早上骑着自己特别的三轮车，挨家挨户高兴地吆喝着：“ 收破烂咯，破烂换锅咯。”

他的三轮车之所以特别，是因为他的车周围插满了假花，上面还有网子遮阳，乍一看像旅游景区的人力车，非常用心别致，只是在经年累月的风吹日晒中，失去了原有的色泽。

刚开始给车装扮时， 邻里们还开老张的玩笑：“ 一把年纪还浪漫上了，怕人家把你媳妇拐跑呀？”

“ 呵呵，我到时想让她跑哦。 ”老张傻呵呵地笑着回答，像是想起了什么事，眼睛愣了一下，略过一丝怜惜，然后继续不慌不忙插着手中的花。

有天，我带当时的女朋友逛街，又一次见到那辆插满假花，还用网子遮阳的三轮车。

老张媳妇盖得整整齐齐，坐在三轮车里，乐开了花。看我过来，就冲着我咧嘴笑，还 “ 呜呜啊啊 ” 的说着什么。

老张看我一脸懵逼，赶紧帮忙翻译 ：“ 老太婆是想问你是不是又找女朋友了？”

我不好意思地点头。

老张从车里拿出一大包干草籽，包装严密，捋得特别顺。他说是我妈以前跟他提起的，让他帮忙采摘的什么东西的种子，是个偏方。

我给他钱，可是老张坚决不要，摆着手骑车带着媳妇走了。

“ 好浪漫呀！咱俩到他们年纪，你能这样对我吗？” 女朋友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眼睛里充满了羡慕。

我没好意思回答，其实，我也有些羡慕他们的爱情。 

02

老张疼媳妇这事，周围邻居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天气晴朗的时候，素秋就被老张抱到院子里的破沙发上。她蜷缩着晒太阳，眯着眼睛，一副很满足的样子。

不收破烂的时候，老张就骑着那个装满假花的三轮车带素秋到处溜达。躺在里面的素秋被盖得整整齐齐，咧着嘴笑。

夏天热的时候，老张把买来的冰棍，用布兜着，喂素秋吃，她开心的像个孩子。

几十年如一日，我能想象的最美的爱情也不过如此。 

没过多久，我和当时的女朋友分手，又一次想起他们，便问起妈妈他们的近况。

这才知道，给我干草籽之后不久，他们就发生了意外。

据老人们说，是老张出去买菜回来的时候，她媳妇在院子里做饭的火星被风吹进屋里，点燃了屋里地上的干草。

她媳妇腿脚不好，这是周围邻居第一次听老人们说才知道的。 所以，当老张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屋子的火，和里面媳妇的嘶吼。

周围邻居都来帮忙救火，可是火势太大，里面都是老张平时拾荒捡回来的易燃品，根本救不了。

老张站在屋门口，看着里面的大火，听着媳妇越来越微弱的声音，愣了一会，突然冲了进去，再也没有出来。

03

听老人们说，老张和媳妇是年轻时从农村跑出来的。老张媳妇，本名叫素秋。

那时，农村还不流行自由恋爱。 当年的素秋是十里八村的漂亮姑娘，家里还指望她嫁个有钱人家给家里救急。

哪知素秋早心有所属，为了和老张在一起，两个人合计半夜偷偷跑了出来。

两人用身上仅有的钱到了S市，老张发誓要给素秋幸福。可是，两人一没钱，二没文化，老张决定去工地打工，虽然辛苦，但是来钱快。

素秋虽然是个女人，有时也跟着老张到工地做一些稍微轻快点的活。 

有一次，素秋去帮忙拆一个老楼，不小心被一个横梁砸断了腿。 包工头刚开始信誓旦旦带着他们去医院，掏出3000块钱，说一定负责到底。 但没几天，就下落不明，不知去向了。 

为了方便照顾素秋，也为了省租金，他们搬到了城郊，老张就开始了靠捡破烂养家的生活。

无法忘记天气晴朗的时候，被老张抱到院子里的破沙发上，素秋蜷缩着晒太阳时眯起的眼睛。

无法忘记那架满假花的三轮车，和躺在里面，素秋盖得整整齐齐的咧嘴笑。

无法忘记用布兜着，还不忘喂素秋吃冰棍的老张。

无法忘记，那年秋天清冷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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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 【青 • 故事优选C】收录，荐文编辑：黄鹤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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