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夜
文前不得不说的话:
少数人恶毒地诬陷本文在美化南方某城市的分裂势力。子虚乌有!本文灵感来自于法国的五月风暴。我坚决反对分裂势力,分裂不利于人民。
探照灯放着锐利的光,几束光又重叠起来,模糊在一起。灯下有许多黑影在移动,黑影的边缘弥散在夜色中,发出一阵阵声响。
哦,我醒着。额头上袭来一阵凉风,随后是难熬的热。脑子涨乎乎的,眼前的影像与耳中的声音都如幻觉一般,存在着,却不知道那是什么。鼻梁上熟悉的压迫感没有了,空荡荡的,用手摸着四周的地面,却没寻到眼镜,只是摸到一个碎镜片。
思绪又是空荡荡的了,像是记忆被截掉了一段。不远的地方许多人站成一列,手里传递着什么东西——方方的,是砖块吗?那些人长什么样子?几个虚影叠在一起,看不清楚,只是夜色下的一抹抹黑。他们的脸也是模糊的,黑色的,似乎是口罩。又好像记得什么,又什么都不清楚......
我是谁?
抓起碎镜片,自己的模样映在镜片上。也是黑色的口罩,黑色的帽子,黑色的衣服。眼睛费力地聚焦着,可是仍然看不清晰,只是几个黑色的块交融在一起。眼睛也融入黑影与一个个黑块中,弥散了。自己的模样是这个样子的么?呆滞了一会儿,没有答案。抬头望去,又是那些人们,脸是模糊的,却又长着每一个模样;他们的脸,也是我的脸。
可能是黑色,也可能不是黑色。太暗了吧,只有夜的黑与探照灯极亮的白。
又是一阵冷风。啊——这里应该是街道,不过街道似乎被什么东西拦住了。这个夜晚我应在家中的......家......家是哪里?也有些模糊了。狭小、混乱、拥挤、吵闹......几个空间交叉在一起,又好似气泡......立方体......对,那个房间,十二平方米,五个人,一个活着的地方。
哦,这里是街垒。耳边的声音也清晰了,是歌声,还有敲击的声音。眼前的一切仍是模糊的,不过能从交叉的虚影中找出一个轮廓来。这才发现,不是每个人都衣服都是黑色的,许多人衣服是深灰色的——可能是太暗了,看不见颜色吧。他们没有戴口罩,不过五官都模糊在一起,看上去都是同一副模样。他们带来许多箱子,还送来一些反着光的东西——应该是矿泉水。这些人是市民,是为我们送来食物与水的。也想起来人们在做什么了,他们在送砖块,把街垒筑起来。
对,天亮前一定是要把街垒筑起来的!心中忽然点起一把火,急切地想要站起来,可额头又是一涨,浑身也失了力气。唉,只能看着他们了。人链的尾端,是一栋墙,已把这条路封住了。墙尚是很矮,只是一些钢筋和砖块堆着,街垒那边的黑暗翻过墙涌了进来。这么矮的街垒,挡得住那些人么?挡得住那些人的枪与炮么?不知道。不过,如果这街垒挡不住,我也没什么可失去了;要是连这条街垒都没有,那么什么也别想有了。
冷风吹拂在额头上。这凉爽的夜呵——
一个清凉的东西抵在手上。啊,一瓶矿泉水。顺着那递来水瓶的手臂,看见一个同样蒙着面的人。他的脸也是模糊的,只是隐约觉得他在看着自己。帽子是黑的,口罩是黑的,衣物也看不出颜色......一切的轮廓都在交融的边缘中消失了。想要看清他的眼神,可那眼神已经成了灰色的一片,又像是坚毅,又像是友善,又像是愤怒,又像是激励......能看清楚的,只有模糊。
你是谁呢?是大学生么?是老人么?是工人么?是像我一样挣扎着的人么?你热爱什么?你憎恨什么?你为何而站在这里?你为什么为我送来一瓶水?
想要问,却终于没有说,答案只有一片模糊。端详着这片模糊,是认识的人么?像他,像她,又像是他们......这模糊的脸似乎属于每一个人。但不管怎样,今夜你在这里,我也在这里,我们一起战斗在街垒,我们都在为自己而斗争——这就够了,这足以使我爱你。我爱你,我深切地爱着你,我爱你胜过我的财产胜过我的爱人胜过我的生命胜过我的一切——
思绪忽然断了,然后便暗暗地笑着自己的傻。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我不知道你的身份,我不知道你的经历,我不知道关于你的任何东西——甚至不知道你是男是女,又何谈爱你?我没有爱人,也没什么财产,有何谈爱你胜过它们?
但我仍然深深地敬爱你,因为你是个陌生人,因为你有勇气站在这里,因为你也是一个敢去战斗的人——
暴徒......战士......
那瓶水躺在身旁的地上,那个人已经不见了。你在哪里?抬头望去,人们正在搭建着街垒。许多人混杂在一起,可他们的模样都是一样的,都与你一样。我所爱的你已经消失了,弥散在人群中。
可是人群中的那一个个,不都与你一样吗?不都是你吗?
这熟悉的模样......又向那碎镜片看去,看到自己那张模糊的脸......是同一个模样呵......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们就是我,我就是你们......
我爱你们。
向街垒望去,几个人靠在墙上,墙与人交融在一起。若是这街垒倒了,就用肉体砌成新的街垒......
哦,夜色。哦,街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