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读书笔记（第一部）

哲学是雄辩，以“理”说明之；文学是启发，以“例”说明之。相比哲学家的身份，我始终相信尼采是一个更好的文学家，或者说思想家。

第一次读尼采的著作是《悲剧的诞生》，读了几页，给我的强烈感受就是：这不是纯粹的哲学作品，哲学作品很少这么写。于此同时感受到的是，尼采非凡的文学才能，对于语言、修辞、结构等文学上的东西，锻造的相当精炼；那时尼采才24岁。现在读到《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这种感受就更加强烈。

尼采的哲学思想，其实并不复杂，但它带有强烈的精神属性，如同猛药。在哲学上，我认为尼采最突出的成就是：他发扬了哲学的诗性特征。但对于这个特征，我一直保持着怀疑态度。因为诗语言和哲学语言，应该是两股道上的车。诗语言要求模糊，而哲学语言要求清晰；诗主要是情感启发，而哲学主要是思想领会。这两者能否结合在一起？我现在还不能够认识清楚。

下文只是概述这本书的内容，不代表我拥护书里的思想。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第一部。译者：钱春绮。

一、前言

查拉图斯在山中修行十年，自觉丰盈，于是下山宣教。

路遇修行老者，告诫查拉图斯：世人太不完美，不如在森林中歌赞上帝。查拉图斯听完惊讶自问：难道老圣人不知上帝已经死了？

查拉图斯劝世人忠于大地，做超人，扫除以往的信仰。人只是一种实验和过度，走在连接超人和动物的绳索上。世人不理解查拉图斯，他们喜欢末等人的小确幸。

世人受苦，同类纷纷离去。查拉图斯告诉受苦者：上帝死了，没有来世也没有地狱，不要害怕。

超人教世人生存的意义（乐观哲学），世人讨厌查拉图斯（破坏者）。查拉图斯翻然醒悟：我要找同类人宣教，只对同伴说话，不做羊群的牧人。超人受到其他牧人（以往的信仰传播者）的排挤，但超人才是创造者，是善于恶的否定者。

查拉图斯做得是大事业，充满着危险，愿他的鹰（高傲）和蛇（聪明）一同随行。

二、三段变化

精神从骆驼到狮子到孩子：精神渴望重负，最重的重负（谦虚、真实、忍耐、宽容等传统信仰），犹如骆驼负重前行；狮子跟巨龙（以往的价值）搏斗，它要攫取自由，创造新的价值。不是“我应当”，而是“我要”，这乃野兽的劫掠行径；孩子是纯洁，是遗忘，是一个神圣的肯定。精神想要自己的自由意志，便创造一个孩子。

三、道德的讲座

对智者的“睡眠哲学”嗤之以鼻。它教人克制、容忍、享乐、妥协，查拉图斯称之为罂粟花似的道德。他们是嗜睡的幸福人。

四、背后世界论者

从前我对世界的看法：现世由不满之神的意志所造，它如此不完美，只有忘却自我和苦恼，陶醉于来世才能获得快乐。现在我认为，神不过是人的创造和幻想。当我在山上烧起更亮的火，这个幽灵便消失了。

是烦恼和无能创造了背后世界。只有病人和濒死者，才轻视肉体和大地，想望天国的虚幻。他们想逃避不幸。他们信仰的并非背后的世界和拯救的血滴，而是他们的肉体。

但愿他们成为康复者和克制者，让自己获得更高级的肉体。健康的肉体，尊敬和赞美大地。

五、轻视肉体者

灵魂是肉体的附属，肉体（本能和情感）是一个大理性，精神（思想和理性）是一个小理性。

思想和感觉背后——是自己——它藏在肉体里，发号施令。是创造的自己创造了重视和轻视，创造的肉体为自己创造了精神，作为其意志的帮手。

轻视肉体者，你们不是通往超人的桥。

六、快乐的热情和痛苦的热情

只要自己的道德，最好别给它起名，否则就成了民众的道德。

自己的道德不是神的律法，不是通向彼岸世界的路标，它无以言明。从前的道德，它们互相角杀，使人痛苦。

人是必须要克制的一种东西。现在，你必须克制自己，只要一种道德，也将因道德而毁灭。

七、苍白的犯罪者

自愿受苦的人，没有拯救可言。被处死的人，法官应是处于同情，而不是报复。犯人应称之为“敌人”和“病人”，而不是“坏人”和“流氓”。

思想和行动和行动的表象不是一回事。理性以为因抢劫而杀人，可罪犯杀人的根本是嗜血而不是抢劫。犯罪者让那使自己痛苦的东西使别人痛苦（报复）。

现在的时代跟过去不同，善与恶被重新定义。过去你们的善人的“善”也令我作呕。

八、读和写

用血写成的书，有精神力量，它不愿被人读，而是要人背出来。我憎恨懒洋洋的读书人。

我们爱生活，并非由于我们习惯于生活，而是因为我们习惯于爱。在爱生活的人看来，蝴蝶和肥皂泡最幸福。

登上高山的人，向下俯视。我只信仰一只会跳舞的神（卸掉重压的轻松）。

九、山上的树

树被看不见的风吹弯。树升得越高，根越伸进黑暗，伸向罪恶。

我在高处要做什么呢？登到高处，渴望毁灭。你的眼睛，胜过你的说话。你的灵魂渴望星空，可本性也渴望自由。精神获得自由的人还必须净化自己。

一个高贵的人对任何人都是障碍。从前他们是英雄，后来变得荒淫。不要放弃你灵魂中的英雄。

十、死亡的说教者

死亡的说教者仇视生命，他们应该去死。世界上充满多余的人，但愿死亡的说教者将他们骗走。

在死亡的说教中，有些人刚出生就死了，还有些人，他们寻找快乐又痛恨快乐。

说“肉欲是罪孽”的人是死亡的说教者，说人生来就受苦的人都是死亡说教者，说人生出的只有不幸的人类也是死亡的说教者。死亡的说教者只看到了人生的一面。

十一、战斗与战士

战士不愿受到敌手和朋友的照顾。你们还不是圣者，知道憎恨和嫉妒。应当搜寻敌手去战斗，处于斗争状态，得到胜利的和平。

勇敢就是善，让小姑娘去说感动就是善。骄傲者的恶（藐视）和弱者（嫉妒）的恶不一样。反抗，是奴隶的高贵，你们的高贵是服从（信念）。

人是应当被克服的东西。长生有什么意思？

十二、新的偶像

国家就是民族，这是个谎言。每个民族，对善与恶都有自己的说法。国家对善于恶，用所有的语言说谎，这就是国家的特征。

国家是为多余的人们造出来的！ 它把英雄和正派人罗列在它的周围，引诱多数人，造成多数人毁灭（战争）。

他们是敏捷的猴子，抢先往上爬，宝座常常放在烂泥上。摆脱这些烂泥者，寻找自由吧。

十三、市场的苍蝇

逃往你的孤独中去，民众不理解伟大的创造。

演员们（名流）只有才气，没有良心。他们的信仰总是在变，他们只相信手段，他们要求你说出赞成和否定。

一切伟大事物发生在远离市场（群众）和名声之处，逃往你的孤独中去吧。不要做苍蝇拍子，你的邻人是有毒的苍蝇，逃往你的孤独中去吧。

十四、贞洁

我爱森林，城市里有很多淫荡者，淫欲的母狗时时伴随着你们。

对一些人来说，贞洁是美德，对多数人来说，贞洁几乎是罪恶（伪善）。难以守贞洁的人，应劝他放弃贞洁的念头。

我觉得你们有着太残忍的眼睛，用淫荡的眼光观看受苦者。我不是劝你们消灭官能，我是劝你们保持官能的纯洁无邪。

十五、朋友

隐修时间长了，就变成了两个人（本身的我和对手的我）。

隐修者有太多深渊，渴望高处有一个朋友。为了掩藏自己的弱点，常常攻击别人。应当在你的朋友身上发觉有你的最好的敌人。谁要是毫不隐藏自己，会使人恼火。人有各种缺点，是必须要被超越的东西（熟睡的朋友的脸的变化）。

奴隶和专制者，都不能做朋友。女性是猫咪，小鸟，最好是母牛，她只知道爱情，不能做朋友。

十六、一千个目标和一个目标

没有善恶，民族就不能生存。各民族的善恶标准不一。被认为是困难的，能够帮助解脱困境的，能够获取胜利的，就被称为善。

事物的价值来自于人的评价。评价就是创造，要创造就要破坏。最初的创造者是民族，后来才是个人。个人意识兴起，是群居生活没落的原因。套住一千个脖颈，一千个目标，建立一个目标。

十七、爱邻

你们对邻人的爱乃是你们对自己的薄爱。愿你们逃避邻人，爱未来的人。愿你们对邻人受不了，从自己内心创造朋友。

和邻人交谈时，欺骗邻人也欺骗自己，还说他人坏话。节日里有太多演员和装模作样的观众。朋友才是超人的预感和因。

十八、创造者的道路

群众说，陷入孤独的人是罪过。要走忧伤的孤独的路，请显示你的权利和力量吧！但不要有野心家的欲望。

摆脱枷锁，获得自由，你需清楚你要自由干什么？你能做你自定的法官和惩罚者吗？离群索居，是可怕的！你做好准备了吗？很多人将会轻视你，嫉妒你， 腾飞者最遭到他人的憎恨，他们会陷害你。

你要当心你的心血来潮。孤独者遇到的最坏的敌人往往是自己。烧死（毁灭）自己，超越自己。

十九、年老的和年轻的女人

女人是个谜。对于女人，男人是一种手段：目的总是小孩。对于男人，女人是危险和游戏。

女人比男人更了解孩子，可是男人比女人更有孩子气。让女人作个玩具吧，又纯洁，又精美。恋爱的女人，愿意献出一切。男人的幸福是：我想要，女人的幸福是：他想要。男人的灵魂深处只有罪恶，而女人的那里则是卑劣。

你到女人那里去？别忘带你的鞭子，年老的妇女对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二十、毒蛇的咬伤

不道德的故事：查拉图斯被毒舌咬伤，反而感谢它。以德报怨，会使你的敌人感到羞耻，不如发怒。小小的报复比完全不报复更合乎人性。

以自己为不正确，比坚持自己为正确者更为高贵。法官的眼睛里，藏着刽子手的冷酷。怎样才能做到彻底公正呢？我只能把我自己的给于别人。不要伤害隐修者，会对他造成难以抚平的创伤。

二十一、孩子和结婚

你是一个可以允许你想生个孩子的人么？必须首先把你自己的树建好，让你的种传的高于你。两个人的意志，应该创造出胜于他们自己的后代。

多余人的婚姻：贫穷、肮脏、可怜的舒适。哪个孩子没有哭他的父母的理由呢？当一个圣人和一只雌鹅互相配对时，我愿大地震得抽搐。爱不过是两个动物互相猜测对方的心情。爱的杯子里应当有苦酒。

创造者的渴望，赶上超人的箭的憧憬，我称它是神圣的婚姻。

二十二、自愿的死

在恰当的时候死亡。并未在恰当的时候诞生的人，怎能叫他在恰当的时候死亡？圆满的死亡，至高无上，其次是在战斗中死亡。等我有了目标和继承人，就自愿死亡。要获得光荣的人，必须及时跟荣誉告别。

有人心情先老，有人精神先老，使他们留在枝头没掉下来，乃是由于他们的怯懦。希望有宣讲速死的说教者，可是我听到的却是宣讲慢死，宣讲对“世俗”一切的忍耐。

希伯来人（耶稣）死的太早，如果他留在旷野，远离善人和义人，也许他会学会生存，学会爱大地，学会笑。这个青年没有成熟，就去爱，就去仇恨人和大地。

但愿你们的死，不是对大地和超人的亵渎。我最高兴的是看到你们抛金球（超人理想），因此我还要在大地上稍事停留，请原谅我。

二十三、赠予的道德

查拉图斯特拉告别花斑母牛镇，弟子前来送别。

弟子们追求赠予的道德，这是健全和神圣的利己主义者，还有一种是病态的利己主义者（盗窃的贪欲）。

精神是肉体的附属，精神的善与恶乃是比喻。肉体使精神成为创造者、评价者、奉献者，这才是道德的起点。这时的道德拥有新的善与恶和支配力。让你们的道德和赠予之爱忠于大地吧！让一切事物的价值重新由你们来定吧！

你们，今天的孤独者，从你们自己选出的你们当中，将会产生超人。现在我独自走了，我的弟子们！你们也独自走吧！不要永远做查拉图斯的弟子。等你们全都不认我，我才愿意再回到你们身边来，那时我要用另一种爱来爱你们。

以往的神死了，伟大的正午，是人站在从动物到超人之间道路的中间，愿超人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