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真假楚汉与梦里虞姬
文/锦瑟九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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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据《史记》记载，项羽被汉军围困于垓下，夜闻四面楚歌，非常吃惊，便起身饮酒，此时“有美人名虞，常幸从，骏马名骓，常骑之。于是项王乃悲歌慷慨，自为诗曰：‘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歌数阙，美人和之。”虞姬当时怆然拔剑起舞，并和歌曰：“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歌罢挥剑自刎，“虞姬死而子弟散”，项羽带着残兵败将逃至乌江畔时，顿觉羞耻难当，没有脸面去见江东父老，于是拔剑让虞姬先自刎，虞姬死后，项羽亦自刎于乌江。
此段文下有书写杜牧的一首诗: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苏彤今年上高三，平日里她的课程异常繁忙，周末好不容易得了一天休息时间，便在书房里翻查起父亲的一些藏书来。
日间她遇到一个成语：金乌西坠，玉兔东升，便想找一本古汉语词典查查这少有的八字成语，不想想要的成语没查到，竟然翻到了父亲收藏的一本关于项羽的书籍，还带有父亲的钢笔注释，杜牧的那首诗便是钢笔注释上去的。
苏彤看完之后，很赞同杜牧诗中的观点，直觉得项羽不肯过江东太可惜，若是当日项羽不死，他过了江东，楚汉争霸可能就是另外一幅局面了。
屋外狂风大作，暴雨顷刻而至，夜已经很深了，天边划过一道巨大的电弧，书房窗户上的窗帘影影幢幢，仿若鬼魅的衣裳，看起来神秘而魅惑。
隆隆的雷声在头顶响起，苏彤感觉天要塌了。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苏彤被一股强电流包裹着去了另一个世界。
1.
苏彤从一阵迷迷糊糊中醒来，周围一片漆黑，睁眼勉强看见一个身材伟岸的男子正紧张地抱着她，对怀中的她道：“阿虞，阿虞你没事吧？”
苏彤欲开口说话，没想张嘴竟呛出一口水来。
“咳咳咳，这是哪里？这是什么地方？”苏彤离开男人的怀抱，坐在一边的草地上，她摸着自己一身湿透的衣衫，问旁边同样浑身湿透的黑衣男子。
“阿虞，这是乌江边。”黑衣男子沉声道。
沉沉夜色中，苏彤抬眼能看见远处的几点渔火。
苏彤心里咯噔一下，男子竟然叫她阿虞？她是谁？那他又是谁？难道她穿越了？
苏彤联想着之前自己被一股强大的电流击中，便什么也不知道了，确定自己肯定是穿越了。
乌江，阿虞，这，难道自己成了虞姬？
苏彤开口问男子道：“阁下可是霸王项公？”
黑衣男子听到阿虞这么一问，身子一僵，连忙皱眉摸着苏彤的额头道：“阿虞，你没事吧？我是洛羽，是这西楚霸王，是你的夫君，只是你说的项公是谁？”
苏彤连忙道：“这可是西楚？”
男人连忙点头道：“是的。”
“那可有项羽，刘邦？”
“无，我是洛羽，是这西楚霸王不假，只是如今被那欧阳子宴小儿追赶，到了这乌江岸边。”男子落寞道。
苏彤一听，这下完了，本来以为是穿越到了西楚，没想竟然穿越到了一个未知的仅仅只是叫做西楚的时代，西楚霸王不是项羽，是一个叫做洛羽的男人，可是人既然已经来了，轻易肯定是回不去了。
2.
苏彤只得硬着头皮道：“夫君，我刚才被水淹过，有些昏神，确实不大记得之前的一些事。”
黑衣男子看着眼前的女子，眸光深邃道：“阿虞不记得也好，你且记得我洛羽一世英名，从未惧怕过谁，如今只是不愿见我江东子弟被战火荼毒，我不想过江而已。”
英挺伟岸的男子抚这腰上的长剑站在乌江岸边，夜风吹起他的衣衫，发出猎猎声响。
苏彤心惊不已，虽然说自己的不是真正的虞姬，而对方也不是真正的项羽，没想相似的故事却要发生在他们身上了。
洛羽兵败于欧阳子宴，被迫退到乌江岸边，如今他不想渡江，原因竟然是怕战火荼毒江东子弟！
男子继续道：“阿虞，你给我跳一支舞吧，阿虞舞跳得最好看了。”
幸好苏彤小时候母亲就给她报了舞蹈兴趣班，如今跳起舞来倒是不在话下。
江边生起了一堆篝火，苏彤和洛羽围着篝火把衣衫上的水渍烤干，期间又来了一些之前跟着他们的零散士卒，加起来只有十几人。
苏彤选了江边一处略微平摊的地方，映着篝火开始翩翩起舞。
舞到动情处，洛羽开始拔出腰间的佩剑一起与苏彤舞剑，每到两人身形相交处，苏彤每次都心惊担颤，生怕洛羽一剑先杀了她，然后自己再自杀，这个男人身上的戾气太重了。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验不逝。验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雄浑的男低音在苏彤耳边响起，悲怆苍凉，英雄末路的感慨在苏彤心中油然而生，不知道是之前这具身体的本能还是苏彤的共情能力太强，她开始心疼起眼前的这个男人来。
一曲舞罢，众士兵沉默，洛羽未将自己的佩剑还回鞘中，他一甩手，将佩剑交给了苏彤。
苏彤接过沉重的佩剑，连忙道：“夫君，你这是什么意思？让我自杀，然后你再自行了断吗？”
男子背过身去，高大的身影在黑夜里犹如一座小山，这悲剧的穿越只压得苏彤喘不过气来。
3.
苏彤捧着洛羽沉重的佩剑道：“你是我阿虞的夫君，是我阿虞的天，跟了你的第一天，我就没有打算今后一个人走，夫君，阿虞此生别无所求，但求与霸王同生共死，眼下虽兵败乌江，霸王您若存了死志，日后您在下面如何能对得起江东父老？”
男子高大的身影一动不动，苏彤继续道：“霸王，那你知道为何江东至今安稳吗？那是因为一直有着你的护佑，而你今日去了，江东父老的护佑便不复存在，欧阳子宴，在你死后的第二日便会将战火烧过乌江，引入江东。”
男子的身影在高大的夜色中晃了晃，苏彤知道的自己的话或许起了点作用。
江边的篝火与人声引来了流落在江边的残兵，越来越多的人朝着这边聚集了过来，他们大都满脸沧桑，身负重伤，新来的人朝他们点了点头，从彼此比划的手势来看，都是同一军营中人。
苏彤转身朝着这些将士道：“兄弟们，我们虽然不全是江东的人，可是我们的祖辈也在江东，我们的父母，亲戚也有在江东的，同为泽袍，我们能看着江东这片大好山河今后被敌军摧残吗？你们忍心看着我们今日流过的血又在江东父老身上再流一遍吗？”
士兵里没有人说话，众人沉默着，苏彤微笑继续大声道：“你们没有声音，我知道，你们是在等洛将军的意见，是不是？”
有人低低应了声“是”，苏彤连忙提高了声音道：“是不是？大声说！”
士兵里的声音大了点，苏彤继续道：“你们也不想死，是不是？跨过这条江，我们还要保护江东的父老，对不对？”
士兵里面的声音大了起来，有人大声道：“不想死，想过江！”
黑色的身影动了，他一直面朝着乌江，看着黑沉沉的江面，如今这身影终于转了过来，他扫视了众人一眼，最终目光落在苏彤脸上厉声道：“过江是要将战火引到江东子弟身上吗？”
苏彤手中稳稳地捧着佩剑，亮晶晶的眸子望着眼前的洛羽，暗夜里，映着微弱的火光，洛羽只觉得眼前女子的眸子比夜空中的星辰还要闪亮。
只听得女子道：“夫君，阿虞不是这个意思，你想想，若是我们今日全部阵亡在这里，来日欧阳子宴岂不是可以长驱直入渡江占领江东了？”
男子目光沉沉道：“那阿虞的意思呢？”
夜色中，女子将佩剑捧给洛羽道：“阿虞劝将军渡乌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将军有一日在，那江东父老便得一日保全！
若将军觉得阿虞说得不对，那请将军用这把剑，砍下阿虞的头颅，然后对着敌军，告诉他们，我杀了我的妻子，我们已经投降了，你们不要再过江去，你们不要再攻打江东，你们……”
“够了！”
男子终于怒了，苏彤手中的重剑被他轻易拿起，他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美好而柔弱的女子，女子微笑着看着他，黑亮的眸子让今夜天空上最亮的那颗星也黯然失色，女子后面的兵士如今已聚集了百人之多，他们虽然大都疲累不已，但目光中却都透着浓浓的坚定。
夜色中，一个年轻的士兵牵了一匹马儿过来。
借着篝火，马儿看清楚了洛羽，它兴奋地打着响鼻，朝洛羽轻快地跑了过来。
士兵看见了洛羽高兴道：“属下拜见将军！”
洛羽黑沉沉的面色松动了不少，他走上前去，亲自扶起了年轻士兵道：“阿武，你还活着！”
阿武点着头坚定道:“是的，将军！渡过乌江吧，我带着您的马儿也来了！”
苏彤看着洛羽黑亮的眸子，知道他应该是打消了刚刚萌发的死志，她趁机悄悄隐入了士兵中。
4
东边刚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苏彤他们已经登上了渡过乌江的战船。
她和洛羽与乌骓马一起，搭上了去往江东的大船。
洛羽看着面前茫茫的江水，忽而开口道：“阿虞，你和之前不太一样了，以前的你那么听话，那么柔弱，今日却……”
苏彤打断他的话道：“今日忽然变得坚强了起来，是吗？”
洛羽点点头道：“是的，甚至都比我坚强不少。”
苏彤看着眼前英伟的男子道：“若是那时候，我接了你手中的剑，自刎而死的话，那你会如何？”
“我说过，我们会同生共死，你若身死，我洛羽怎能苟且独活，不过今日，我倒是见了夫人的能力。”洛羽幽幽道。
苏彤故作不知道：“哦？此话何意？”
洛羽看着湍急的江水道：“这些船，不是你帮忙准备的吗？否则我们怎么能如此顺利渡江呢？”
苏彤微笑道：“哪里，我只是找了一些对之前家中做过船舶生意的将士，短时间借到了几艘商船而已……”
其实大概只有苏彤知道，所谓的“借”是什么意思。
夜里她她悄悄隐入了士兵中，便是带了一队家中做过船舶生意的将士，利用他们对商船熟悉的特点，偷偷运走了乌江这边的几艘商船用作渡江。
临近午时，他们的船终于靠了江东的岸边，他们的到来得到了江东父老的热烈欢迎。
洛羽的旧部，亲帅数十万大军前来接应，洛羽面上的阴霾终于散开了，他此刻正陪着一众军士探讨如今的军情。
相信不久之后，他定能率领江东父老，重新夺取失地，一统江山！
结尾
“叮铃……叮铃……”
苏彤被一阵铃声吵醒了，她晕晕乎乎醒来，只觉得一身酸痛难耐，原来昨晚自己趴在书房的桌子上睡着了。
想起之前穿越的事，原来只是一场梦，苏彤只觉得匪夷所思，梦中的她不仅穿越了一次冒牌的楚汉争霸，还说动了扮成洛羽的西楚霸王项羽渡过了乌江！
原来梦里什么都有，这世间真是无奇不有，想必说出来也没有人信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