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遥远的痴缠》第八章 竹马
文/苏菲大婶
(8)
江远在凌晨3:30分，终于和远在美国的同事们开完了电话会议，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合上电脑，瘫倒在床上。
然而，白天所发生的事情，让他的思绪依然混乱而纠结，根本无法入睡。怔忡了几分钟，他翻起身来，从书柜的抽屉中，轻轻地拿出一本相册出来。
这本相册封面已经发黄而且边缘已经开裂了，一看就知道经常被翻看。里面的都是一些旧照片，里面最多的，就是江远和陈遥小时候的合影。有一起蹒跚学步的，还有一起学自行车的，有在幼儿园一起拼积木的，也有在海边一起堆沙子的……
江远仔细地翻看着一张又一张照片，记忆似乎也变的清晰起来。
陈遥和江远从小就是小区里一对出名的小明星，因为两人都长得眉清目秀，粉装玉琢，容貌出众，到哪都能吸引来一大群艳羡的目光。在小区里玩耍的时候，两人也是手拉手从早到晚腻在一起，惹得小区的邻居们都要停下脚步来逗逗他们。
等上了幼儿园，两人就被大家取笑是小情侣了，听到这样的话，江远不但不生气，反而特别开心，更加牢牢地牵住陈遥的手。有好吃的，好玩的，他总是第一个想到要留给遥儿。遇到有其他小朋友欺负陈遥，他马上站出来挡在她前面。吃饭要一起吃、上课要坐在一起、玩游戏一定要分在同一队里面、午睡也要挤在一起睡，连老师们也拿他们二人没辙。
上了小学，江远还是固执地要求和陈遥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级。开学第一天，他就主动和老师要求要和陈遥做同桌，就这样，他们又一起，度过了5年多的小学时光。
江远翻到了最后一页，这是一张过生日的照片：陈遥带着彩色的生日帽，面前放着一个生日蛋糕，上面插满了小蜡烛，她脸上绽放着美丽的笑容。江远就在烛光地对面，微笑着凝视着陈遥。两人的爸爸妈妈们都围在旁边拍手唱生日歌……
然而，就在陈遥生日后的第二天，就发生了意外。
江远还记得，那是周五的傍晚，放学后，他和陈遥照例先回到自己家先做作业，妈妈告诉他们，陈遥的爸爸妈妈都要加班，可能晚点再来接她，然后就出门买菜了。
没过多久，江远的妈妈张心兰又急急忙忙地折返回来，后面还跟着一个陌生人，他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花瓶。进门后，他将花瓶放在茶几上，就离开了。
张心兰叮嘱两人要认真完成作业，就又重现出门去市场了。
江远和陈遥做完作业后，百无聊赖，开始对这个用高级的蓝缎丝绒布包裹的花瓶产生了兴趣。两人小心地拆开了包装，看了一眼，都大失所望。
这只是一个很旧的花瓶，样子也比较笨拙，很不起眼的白底蓝花，也没有光泽，比起他们在商店里看到的那些高级花瓶，这个花瓶实在平淡无奇。于是，他们走开去玩江远新买的遥控飞机了。
陈遥对新飞机很感兴趣，抢着要玩，江远想逗逗她，就偏偏不给，两人就在客厅里追逐起来。
突然，陈遥不小心被沙发的扶手绊了一下，她往前一扑，手臂正好推倒了茶几上的花瓶，“砰”的一声，花瓶摔到了地上。
陈遥吓了一跳，连忙爬起来去看地上的花瓶，江远也走上前来。
花瓶已经明显裂开了一条大缝，瓶口那也磕掉了一大块，两人心里一惊，只听到门口传来了一声大吼：“怎么回事？”
江远转头一看，是父亲江丰年回来了，他一脸惊怒，往茶几冲过来，顺手把挡住视线的陈遥一推，陈遥“啊！”的一声，坐倒在地上。
看着破碎的花瓶，江丰年气坏了：“看看你们干的好事！把我的古董花瓶打碎了，现在怎么办啊，啊？你们知不知道这花瓶值多少钱？”
然后，他怒气冲冲地转身对陈遥吼道：“你在别人家瞎跑什么！你爸妈没有教你吗！……”
江远吓住了，长这么大他第一次看见父亲发这么大的火，眼泪不争气地涌了出来。同时，也看到了陈遥放声大哭起来。
然后，张心兰回来了，看到眼前的场景她也吓了一大跳。江年丰看到妻子也是一顿痛骂，家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陈遥的爸爸妈妈先后赶到了，江远被张心兰拉到了卧室，叮嘱他先不要出来，就走开了。
江远直到听不到父亲的吼声，才敢重新走出来。等他回到客厅，发现陈遥一家已经都不见了，地上有一滩小的血迹。
如果没有记错，那是江远最后一次见陈遥，她没有再来学校，江远去她家找她，也是房门紧闭。
他只能从父母零零碎碎地争吵和对话中，知道陈遥那天脚受伤了，住了几天院。后来，听说陈遥的爸爸死了。再后来，听说陈遥搬走了。
小小的江远无计可施，父母勒令他除了学校哪都不许去。当他听说陈遥搬走以后，他痛哭了一场，疯一样地跑出去找陈遥。只是，他上哪去找呢？陈遥就这样，从他的人生当中，就此消失了。
长大之后，江远才知道，那个古董花瓶，是父亲特意买来贿赂一位政府官员的，为了获得一个政府扶持的投资项目。父亲错失了机会。但是，没过多久，那位政府官员就被革职查办了，本来已经获得投资的公司被废除了，长丰公司奇迹般地凭借实力和口碑，名正言顺地拿到了这个项目。
后来，江远全家也搬到了省会城市，江丰年的生意越做越大。高二那年，江远被父亲送去了美国留学。
每年暑假回来，他都会到处奔走，想尽办法联系以前的小学同学，问他们是否有陈遥的消息。每次，得到的都是让人失望的消息。
一滴滚烫的眼泪滴在相片上，让江远惊醒了过来。他这才感觉到自己脸上已经沾满了泪水。
躺回床上，他也失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