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文/双鱼漠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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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磊下班回到住处，把瘫软的身体扔进沙发里，这已经是这个月连续加班的第十天，疲惫，身体要被掏空的感觉。

原本只是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由于太过疲惫，不知不觉就进入了半睡眠状态。

迷迷糊糊中，苏磊好像看到了林潇，看到林潇对她绽放出一个腼腆又开心的笑容，跟上学时一样。仿似Angelababy在《寻龙诀》里演的一样，在陈坤的幻觉里，她手里拿着彼岸花，放在鼻尖下对着陈坤无害地笑。

半梦半醒中，看到林潇的笑，苏磊也笑了起来。

不知是微信的消息提示音还是这笑声惊醒了他，打断了他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苏磊直了直身子，在沙发上稍微坐正了一些。

是不是人在疲惫的时候，累了的时候都会变得比较脆弱，比较接近自己的内心，想起心底的人呢？

苏磊这样想着，拿起手机看微信。

看到是林潇发来的信息，苏磊笑意更浓，有点儿心有灵犀的窃喜。刚一想到她，她就发消息来了。

点进去看微信的内容。

苏磊，我下个月结婚，邀请你来参加。

苏磊整个人一激灵，仿佛电影里落到敌人手里的俘虏，被敌人各种严刑拷打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时候又被浇了一盆凉水，整个人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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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苏磊发完微信，林潇把手机静了音，放在枕头底下睡觉。

第二天依然没有收到苏磊的回复。

林潇知道自己也不该再去想什么，这条微信就像一句道别一样，跟苏磊道别，也跟自己心中的期待道别。

第三天，周五下午，林潇接到郝志的电话。林潇，你快来，苏磊喝多了。

林潇正在忙着处理一份紧急的文件，老板下班走要带走，第二天的会议上要用。她对郝志说，郝志，我这里走不开，他喝多了，麻烦你把他送回家吧。

我是想送他回家啊，可这小子不肯走，还一个劲儿要酒喝，嘴里说出来的话没有别的内容就只有你的名字，跟他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也说不清楚。哎呀，别说了，你快来吧。

林潇想跟领导请假去照顾一下苏磊，晚上再加班赶出文件给老板发邮件。

刚一抬脚，林潇瞥见了自己座位上的电脑，14寸的液晶屏仿佛一只硕大的眼睛，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这眼睛做不出任何表情，却又仿佛从里面蹦出了无数个0101组成的字眼都在提醒着自己现在的身份。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林潇，你现在是顾城的未婚妻。

她收回脚步，对电话里的郝志说，郝志，我现在真的走不开。麻烦你把他拖回家，我晚上过去和你一起照顾他。

说完林潇就把电话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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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志挂了电话，看看身边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嘴里还念叨着林潇名字的苏磊，摇了摇头。

这两个人，大学暧昧了四年，各自都单身了四年，谁也不肯往前一步。原本以为他们是在等待一个时机，两个人始终会走到一起，却不想等来了林潇结婚的消息。

新郎不是苏磊。

郝志听得出林潇是铁了心不会赶过来了，他扶起身边的一滩烂泥，架着他的胳膊，半抗半扶地走出酒吧的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扶上车送回家。

林潇下了班，给顾城打了个电话说今晚有点事不回家了。

到了苏磊的住处，郝志正坐在苏磊的床边给他盖被子。

吐了，还好我来得及把他拖到马桶边，要不我就遭殃了，还得给他收拾。还没清醒过来，估计吐完好受一点儿了，给他喂了点儿水，睡着了。

郝志，你跟苏磊这么多年的哥们儿了，我就不跟你说谢谢了。

林潇，这是小事儿。咱们都是老同学，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你和苏磊是怎么回事儿啊？你们俩怎么走到这一步了？

林潇看了眼床上睡着的苏磊，面颊明显泛着红色，刀削斧凿般英俊的面容比上学时更好看了，多了几分成熟，变得更有魅力了。上学的时候就觉得他很有魅力，特别吸引自己，只不过，这魅力以后与自己无关了。

苏磊感觉到脸上一阵灼热，仿佛有人注视着自己。潜意识里想睁开眼睛，奈何眼皮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侧头在被子上蹭了蹭脸，翻身继续睡去。

林潇帮他掖了掖被掀开的被角。

郝志，你是一路看着我俩过来的，我们之间的事应该在你面前不是秘密吧。你仔细想一想，我们俩之间算是恋人关系吗？

郝志一顿，他似乎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因为在他心里，已经默认为苏磊和林潇是一对儿了，从来没有想过他俩之间有另外的关系。被林潇这么一问，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记忆中，苏磊好像确实没有郑重其事地对林潇说过做我女朋友之类的话，也没有公开对外人说过他和林潇之间的关系。

但是，苏磊对林潇的感情是有目共睹的，大学四年，苏磊身边不乏追求者，他都没正眼瞧过，唯独对林潇特别对待。没送过花但送过早餐，没牵过手但时不时单独约会，没说过她是我女朋友但身边没有过别的女生。会和林潇一起去图书馆上自习，会带着林潇和室友们一起去郊游，会在别人打趣他俩的关系时微笑不反驳。

郝志认为这就够了。想不明白，为什么毕业这几年，两个人会走向不同的方向。难道，明事理如林潇，也非要有那么一个仪式么？

林潇看到郝志眼里的闪烁，她并不意外，看了郝志一眼，又转头去看沉睡中的苏磊。

我和他同学四年，认识十年，我期待了十年，始终没有等到想要的那句话。大学四年，我们还能时不时见面，毕业后，我们相处的时间更少了，见面的间隔越来越长，即使见面也是不咸不淡的，没有花前月下，更别提海誓山盟。难过时想起，开心时忘记，我对于他，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是友情还是爱情？我分不清楚了。

郝志，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最好的十年，我都跟苏磊一起了，一个女人也没有几个十年，没有几个二十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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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刺开苏磊的双眼，他记得昨晚是和郝志在一起，喝多了，后面的事都不记得。

胃里仿佛火在烧一般，嗓子像是干涸龟裂出大块缝隙的土地，脑子里仿佛有千军万马奔踏而过，脑浆都被搅乱了。

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的被子，环顾四周熟悉的环境意识到是在自己家里。推开门走出卧室，郝志坐在客厅的转椅里。

沙发上，侧躺着的是林潇。

两人听见动静，都睁开朦胧的睡眼，看到苏磊走了出来。

郝志率先开口，小子，醒了，要不要......

郝志，能不能让我单独和林潇说会儿话。郝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磊打断了，说话的时候，苏磊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林潇的身上。

郝志也知道现在不是收拾他的时候，没说话，披了外套走了出去。

苏磊走到沙发前，半蹲半跪在林潇面前。林潇，为什么？这个消息好突然。

苏磊一想到林潇要结婚了，心里就像有一跟绳子穿透了心脏被人一下一下的拉扯一样，疼得仿佛要抽搐起来。

林潇看着如此憔悴的苏磊，心里也泛出一阵酸楚。眼前的男人，眼看着他从一个十八岁的阳光大男孩长成一个伟岸英俊的成熟男人，他的这十年，大部分时间也是和自己一起度过的。也就是这十年，他们却渐行渐远了。

苏磊，你让我怎么样呢？继续等吗？这么多年，你对我的感情是爱吗？

林潇，难道我表现得还不够吗？非要我对你说出来吗？

林潇有些感慨，又有些无奈，男人的思维毕竟和女人是不一样的。

大学四年，毕业六年，我们的同学都结婚了，很多都是孩子妈了，而我还是这样一个尴尬的存在，身边的人问我有没有男朋友，我不知道怎么回答，父母逼我去相亲，我没办法拒绝。友达以上，恋人未满，这句话用来形容我们的关系也许最恰当不过了。苏磊，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爱不爱我，我看不清楚，想不明白。你自己想一想，也许你也想不明白吧，你对我，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十年，我累了，以后，我也不想明白了。

苏磊似乎从未想过林潇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在他看来，他们的关系应该是水到渠成的，只是还没到时候而已。可现在，显然林潇和他已经不在一个步调上了，林潇走得更快了，他恐怕是要追不上了。

但林潇守了他一夜，说明她心里还是有他的。他急了，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抓住林潇的手，又似乎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心一般，急切又带着乞求般对林潇说，林潇，你这个婚约能取消么？

苏磊，守你一夜已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至于能否取消婚约，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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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潇的婚礼如期举行了，苏磊没去参加。

他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情和表情去参加这样一场婚礼。他如果去了，恐怕走向那里的每一步都要以自己心中的悔恨为基石了。

郝志又被拉出来喝酒。

我不去啊，你喝醉了耍酒疯我又得收拾残局。

放心吧，这次不会了。

郝志赶到的时候苏磊果然是清醒的。他点了一杯伏特加放在面前。

喝这么烈的酒居然没醉？

酒不醉人人自醉，但是，当你不想醉的时候多烈的酒也喝不醉。郝志，我是不是以前醉得太厉害了，把林潇都醉丢了，我他妈该清醒清醒了。

听了苏磊的话，郝志也不好意思开玩笑了。

苏磊，事已至此，你也别太难过了。林潇是个好女孩儿，可惜你错过了，过去就让它过去吧。

苏磊端起酒，喝了一大口，烧刀子下肚，在胃里翻滚了了一下。

郝志，我以前是不是太他妈的自以为是了。我一直以为，林潇是我的，没有人会夺走。我一直认为林潇是在等着我的，就在我身后头，一直跟着我走呢。我们只是没有明说而已。我一直在想，我再自由几年，我再奋斗几年，等我玩儿不动了，等我有一定的基础了，我就和她摊牌，我和她摊牌的那天就是我向她求婚的那天。可是，她怎么不等我了呀。郝志，林潇为什么不等我了呀。

说着说着，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就这样在郝志面前哭了起来。

顾城，我知道他的存在，他认识林潇才几年啊，我和林潇多少年了啊。但我他妈的忘了，林萧，人家是个女孩儿啊，女孩儿有多少青春年华呀，人家凭什么一直等我呀，我他妈的给人家承诺了吗？让人家等了吗？

郝志，我他妈的就是个混蛋！是我自己把林潇弄丢了，我自己！

说着，苏磊举起手里的杯子，半杯伏特加一饮而尽。

郝志想拦着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嘴里安慰，苏磊，别这样。别的似乎也说不出什么来。林潇，他是认识的，是个好姑娘，这些年，对苏磊也是不离不弃。可是，她也没有错，谁有多少年华可以蹉跎呢。她只不过是理智战胜了情感，选择了那个愿意给自己承诺的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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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磊跟公司请了两周假，去了一趟云南，之前答应过带林潇一起来，一直没有成行，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在丽江的一个小酒吧里，苏磊又想起林潇。

他曾经问林潇的梦想是什么，林潇说想要放弃一切到丽江开个小酒吧，没事儿发发呆，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

苏磊忘了问林潇，那样理想的生活里有没有自己。

时间一去不复返了，他曾乞求林潇放弃婚约，给彼此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可惜生活不是剧本，不可能改写。

林潇，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爱情可以再重新来一次，我一定在最初遇见你的时候就牢牢套住你，给你最郑重的承诺，守护你一辈子！

苏磊把这段话写在便签上，贴在酒吧那面已经贴满留言的墙壁上，走出了这个叫做“爱重来”的小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