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致已走远的年味
除夕夜,提前包好饺子,蒸熟后都翻了一遍身,再扣紧锅盖,因为半夜才吃,怕晾凉。打理完一切,便独自回到卧室,关上门,熄灭灯!即使是除夕夜,我也如平常,不开灯,让室外的霓虹肆意挥洒进来,混肴室内花卉的剪影,剪影像静止的驴皮影高悬,再涂抹一层炫彩,又成了油彩画,这样的环境使人遐想,也驱散疲倦,内心的情绪瞬间欢娱。
我不看春晚,已是惯例。我躲回房间,伸开手臂,身体左右摇摆着站在窗前,楼下是新修的柏油路,路两边新接的路灯,灯杆笔直地站立着,灯头微微前倾,光线柔和地洒向地面。
我住一期小区的前排,对面就是二期小区,二期楼顶镶着灯带,发出璀璨的黄光,呼应着万家灯火。
一期和二期都是回迁楼,两期城建工程相距三年,一期小区是在诸多验收不合格下,和有关部门亏欠开发商钱款,开发商拒不交房的债务纠缠中,居民以不可阻挡的气势强行回迁。
百姓从最初动迁的喜悦,到被亏欠租房费,还要自掏腰包,支付高额租房费,回迁手续办理得像蜗牛行走,楼号都抓完,领了钥匙,收取各项费用后,还不允许装修,终于在一拖再拖的情况下爆发民怨。
装修时,没水没电,装修公司提价,自带发电机和水车,还发生了发电机熏死人的悲剧。最后才得进驻。万家灯火的背后都写满不易。
有关部门,吸取一期回迁的失败,完善二期的建设,二期不论是户型,还是园区环境,都优胜一期小区,就迎接新年,二期打扮得灯彩佳话,一期却全凭各家窗户的亮光,来显示人家的存在。
尽管待遇不同,但并不影响每家的幸福指数,我能想象得到,家家餐桌上菜肴丰富,此时应该是推杯换盏已过,正在侃大山、打麻将等等的娱乐。我不羡慕这样的生活,但也不抵触,毕竟个性使然的时代,不排斥任何个人爱好。
我依然晃动着身体,只是锻炼而已,却成为黑影里特殊的一株。老人们说,除夕,各界鬼畜出动,所以妇女儿童、体弱多病者均不可出门,以免惹上不干净的东西。我不信邪祟,可我喜欢听老人们的话,而这老话,就像是途经此地的列车,话音未落已经驶出车站,再细品,已经成为历史的一笔,刻在心灵最深处。
年是什么?小时候以为是吃大餐,和亲朋友好友聚会的时候,是极其崇拜的饺子和神圣的除夕交接时刻。那时候一提过年,激动之情马上涌起,过年穿新衣服、吃糖、吃满桌菜肴,老少几代同堂,几桌人按辈分大小就坐,初一是特别讲究礼节,年幼者给长辈叩头,问候过年好,长辈给予小辈最好的祝福。过年就是其乐融融。
过着过着,我们长大了,过着过着,我们亦归属为中年人!曾经是我们核心的长辈,却悄悄地下车了!人生就是一列穿梭山谷、平原、沼泽的火车,迟早都会到达终点,随着下车的人流,越来越多的传承也流失,在记忆中成了灰色。
如今的年轻人,更崇尚洋节日,这怨不得年轻人,洋节日比较多样化,符合现代人的追求。不比中国节日,尽在美食中。中国的节日是与吃相关的,不论什么节日都要备足食材,到时,要全家老小齐上阵,大快朵颐一番。
年是中国人的大节日,除夕是新年与旧岁交替的重要时候,守岁到十二点,放鞭炮吓退年兽的攻击。古老的传说,谓之燃灯照岁。遍布灯火,照亮除夕夜,象征驱除一切邪瘟病疫,期待新的一年吉祥如意,也有为家人延长寿命之意。
饺子是吉祥、是财富,是所有美好的期盼,除夕夜的饺子是元宝,一定要吃,我姥在世的时候常说,满族人接神吃饺子时是有讲究的,所有的女人都上炕盘坐,凑一起玩“嘎啦哈”游戏。而男人们则在地上烧火煮饺子。这里有一定的封建观念,认为女人不吉利等等,但,我理解为,是心疼女人们辛苦一年的劳作,新旧交替时放松下心情。
关外的满族人,大户人家是很讲究礼数,是入关后,和汉人学习来的规矩,比如,裹脚的陋习,我姥姥一代人裹过脚,但没有关里人的严格,因妨碍玩耍而哭闹,家长最终没有强迫,也就放开双脚。
关外的满族人,不像北京城的八旗子弟,享受过荣华富贵,提笼架鸟的玩乐。不论男女都下地劳动,种地为生。勤劳的人家,粮仓满满,懒惰的人家也就饿肚子。我姥姥说,她父亲早亡,家里春种秋收,都是她带雇工干活,她裹到一半放开的天足,和雇工一样,在搭建的跳板上,走上走下,给粮食入仓。
等年节到来,家里杀猪、宰羊、放鞭炮,施舍穷人过年,半夜还有唱曲的上门,他们在大门口打板,高唱祝福发财的词句,姥姥的爷爷,就会出去打赏,唱曲的人有的很聪明,他们会往返多次,讨要赏钱。从讲述中都能感受到年的喜气。
姥姥家的勤恳,换来被划分富农成份,那些穷得没有米吃的懒人,反而成了光荣的贫农,所以,在大背景下,被冤的人也是成全改造环境的高格局的人。像如今,政策好,落实难,百姓也学会和腐败分子对抗,见招拆招,把糟粕盘圆润,也就是幸福的开始。
年,对我而言,是胡思乱想的引子,如今,每到除夕,我都静静地坐在黑影里,怀念着曾经孩提时代,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有老故事听,有长辈依赖,有盼望的年,在年夜饭的餐桌上,有热气腾腾的饺子,一大群人,守夜,讲过去的事,那才是除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