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鸡蛋

“妹，起来了！”

迷迷糊糊中我听见有人在喊我，可我睁不开眼睛，但我敢肯定那是妈妈的声音。

“妹，起来了。”

见我没有回应妈妈又喊了一声，接着我便感觉自己的额头被轻抚着，很轻很轻，那是在我记忆中从没出现过的温柔。

平时，妈妈说话的嗓门很大，脾气也不太好，很容易生气，我不知道为什么妈妈总是让我看弟弟妹妹，也不知道妈妈为什么总是安排我做很多很多事情。

妈妈总在我跑去玩时一会就来逮了人，不肯回家还被胖揍一顿，看着别的小伙伴玩得那么开心，我心里别提多羡慕了。

妈妈没上过学，她不知道怎么教我读书写字，但她总会说：“我没读过书，若你能读好，就算砸锅卖铁我也穹你。”

我听了却不以为意，认为读书并不是我最大的出路。

因为村里许多人都说，读了书也是要回家种田的，而且我也知道自己家里条件不好。

记得我听到爸爸与大人交谈时说过，他小时候也是因为家里没钱，考过了升学分数也不能继续读下去，后来就半途而废了。

  爸爸最终也没能逃过种田的命运。

小小的我便在许多人的读书论中做了一个决定。

与其学好了和大家一样遗憾，还不如不学。

后来，本该在学校上学的我便和几个同学相约逃回了家，并把妈妈给我的那一星期九块钱的生活费全花光了。

妈妈知道后拿着竹条追了我一路，一边追一边喊：“盘你读书有出息了？学会逃学了吗？”。

看着在后面追赶的妈妈，我心里本能的有些害怕挨打，我越跑越快，却没想到妈妈追到我之后并没有如以往那般劈头盖脸的就一顿揍骂，而是轻声问我为什么逃学回家？

我说家里困难不想读了，妈妈听后脸上表情开始大变，就在我做好了接受妈妈的责骂与胖揍的准备时，却只听得妈妈无奈的叹了一声。

接着妈妈问我：“你可还想去学校？”

我说本就没打算回去学校了的，所以把生活费都花光了才回的家。

妈妈听后双手便伸向了自己的裤兜里，不一会便从兜里掏出来几张邹巴巴的一元面币和几张一毛的面币。

妈妈把一毛和一块的区分，一块的全给了我，一毛的自己留着。

妈妈说：“你还是去学校，今天老师若不来家里找人，我还不知道你逃回来了，快去吧，老师在你同学家等着了，你还是好好读书，只要你有出息，再不济家里炸锅卖铁都穹你。”

看着妈妈手里递过来的那几张一元人民币，我顿时心里五味陈杂，说不出的滋味，迟疑了片刻才从妈妈手里接了过来。

妈妈见我迟疑，便以为是我嫌弃太少了，便又问我是不是不够？说着又把那些一毛的全塞给了我。

看着妈妈那张熟悉的容颜，我忽然觉得她是如此的陌生，只因此时妈妈少了平日里的横眉竖眼，多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温柔和慈爱。

是的，温柔和慈爱。

记忆力，我记得最多的就是妈妈的打骂和偏心。

不管从吃食或其他的，妈妈最先考虑的都是弟弟妹妹。

一年难得买一次的水果总会在给我们弟妹分了，再给我一丢丢之后便藏了起来，说是留给弟弟妹妹吃。

若弟弟妹妹摔倒哭闹了，我也要为此承受着妈妈的指责与谩骂。

不管是不敢相信还是不想承认，眼前这个陌生的妈妈却是如假包换的。

“妹，起来了，先吃点东西。”

当再次听到妈妈的声音时，我强迫自己努力把双眼睁开一丝缝隙，便看见妈妈手里端着一只大碗，碗里装着半碗面条，上面飘着油花和两个煎好的鸡蛋，很香。

这是平日里没有的，平日吃的都是白水煮过面之后冷水泡一下，再放些盐和自家种的几丝葱花，而那油和鸡蛋是没有的。

碗里还冒着热气，香味便随着热气飘散在整个房间的空气里，馋得我狠狠吞了几口口水。

“妈妈，你拿的是什么啊，好香。”嗅着空气中的香气，我明知故问道。

见我醒来，妈妈便把碗端了过来，说：“是鸡蛋面条，快起来吃点。”

我很惊讶，遂不安的问妈妈：“妈妈，这鸡蛋哪来的啊？我们家不是没有吗？”

“我跟你伯妈赊的，快吃吧！吃了就有力气了。”妈妈一边说一边夹起她已吹凉的一个煎蛋送到我嘴边，示意我把嘴张开。

鸡蛋和面条入口都很香，每一口我都大口大口的吃，生怕慢一点就没有了。

很快，一碗鸡蛋面就被我吃完了，我也瞬间感觉自己身体有了些力气，而妈妈看着碗里还剩下些汤，便说：“妹，还有一点汤，喝了吧！”

我看了一眼碗里的汤，虽然还想喝，但因为吃得太饱了我便摇了摇头说：“我吃饱了”。

不一会我便开始打嗝。

妈妈看着我打嗝的样子后开心的笑了起来，接着便把碗里剩下的汤仰着头喝了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