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树下

        银杏树在自然条件下，栽种二十年才能结果，四十年才达到盛产；又有说“三十年而生，三百年而兴”，爷爷种树，孙子获果，故又称公孙树。

        泰兴宣堡镇有千年古银杏三株，树龄200年的1600株，100年的3800株。人称古银杏园远看如郁郁群山，进去如入深山老林。我们漫步在秋日林间小路，深深地呼吸，希望吸纳古老银杏的精气。          一对年轻的夫妻在引导两个女儿走过浪木；一个老人举着长竹竿揪打树上的果子，地上铺着的塑料布上落满了白果和树叶；一个老太坐在石条上推销一个大冬瓜、三个南瓜、六个柿子和一脸盆白果。

泰兴宣堡镇古银杏园

        我们是想去看秋天变黄的银杏叶的，遗憾的是几乎没有理想中的象黄金一样纯黄的叶子，有的还只是绿叶，有的树上只有褐色的树叶，还有些叶子掉光了，剩下光秃秃的树枝。

        我问老太：“我们没见到黄叶，只有褐色的叶子，有的树上叶子也没有。为什么？”

        老太说：“绿叶子经霜会黄的；那棵树结的白果太多了，营养跟不上，叶子就枯了。”老太指指旁边那棵满身褐色的树。

        我们仔细地看那棵褐色的树，果然密密匝匝地结满了也是褐色的果子，说硕果累累似乎还不足以表达果子的多。当然，叶子都是枯褐色的。

        阿波感慨地说：“叫公孙树真的不错啊！爷爷为了儿孙种树；树也一样，宁可枯瘦了自己，也要结出那么多果子来。刚才看见那个父亲，那么小心翼翼地扶女儿走过浪木。现在想来，一心为儿孙，人和树，竟然是一样的。”

        卢先生说：“我在溱湖湿地科普馆看到一个麋鹿的标本，那只麋鹿威风凛的。上面有个说明，‘它是2007一一2009年鹿王。在2010年鹿王争霸赛上不幸伤重不治，为情殉命。’……”

溱湖湿地里的鹿王雕像像

        还没有说完，阿波抢着说：“这也太拟人化了吧，为情殉命！但这同银杏树有啥关系呢？”

        卢先生说：“为情殉命是拟人化的说法。应该说不是为情，而是为性，它是要争夺与母鹿的交配权，实际是在争取生育的权利。为了有下一代，争得连命都不要了。想想看，这同人含辛茹苦的生儿育女，同树的枯竭自己结实挂果，不是一样的吗？”

        阿波有点自言自语：“为什么会这样呢？上帝创造的万物，竟是一个德性！”

        卢先生说：“这也可以说是上帝的意志，上帝让世界万物具有同样的本性。我们以前讨论过，万物最根本的本性是存在，不肯消失。但个体生命是有限的，一个人总是要死的，一只鹿再强壮也是要死的，一棵树可以成活上千年，还是会死的。要存在怎么办？只有复制自己，就是繁衍自己，就是生儿育女，就是开花结果。所以，繁衍，同存在本质上是一致的，通过繁衍，达到了永久存在的目的。前一次，我们讨论过生命力强盛意味存在力强盛，如果生命力强盛，那就意味有强大的繁衍力，能够多多地生儿育女，制造后代，复制自己，使自己在实际上保持存在。”

        我说：“DNA技术也支持这个说法，你繁衍的后代，都带着你的基因，你的最重要的物质基础，在后代身上都存在着。”

        阿波看看我，说：“这就是说繁衍即存在。”

        卢先生说：“繁衍即存在，这是在讨论形象的价值时一个非常重要的判断。简单展开一下，任何父母都希望子女长得像自己。如果一点都不像，就会茫然若失。若然父母觉得自己不美，希望子女美一点，但至少眉眼间还有父母的影子。这个问题，以后我们再可深入些讨论。”

          2018年11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