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一抹暖意
小时候甚是精力旺盛,大冷天都愿意叫上几个小孩,裹得跟北极熊似的在刚下过雪的街上蹦跶,不小心摔个屁股墩也不碍事,拍掉沾一屁股的雪渣就继续疯跑,冻得通红的俩手照样挖起一坨雪往同伴后颈子塞,咧嘴笑得跟地主家的二傻子似的。
天色快暗的时候大家就零零散散地回家啦,下雪的日子回家偶尔会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羊汤面候着。世上还有什么比刚从雪地里打滚回来就有一碗羊汤喝来得舒服呢?回家的路上看到邻居爷爷门框上挂着的大蒜串子也会顺几瓣下来撒丫子就跑,以为瞒天过海,可爷爷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无非宠溺小孩子不计较罢了。
刚进自家院子就嗅到些微香味,厨房烟囱一个劲地往外冒青烟,玻璃窗上全是冰花,晃得里头的人也影影绰绰。急不可耐一把推开厨房门,蓄了半天劲儿的热气能拍你个跟斗,等糊在眼镜上的白雾散掉,就看见大铁锅里头的水正咕嘟咕嘟冒得欢快,奶奶在灶跟前忙活着把刚解冻的羊肉切作薄片裹上配好的料汁入味,扔进锅里的海带跟胡萝卜丁的色彩对比煞是好看,看你进来了,也就偏偏头示意你赶紧爬热炕上去,别冻着。
待萝卜火候差不多,翻个白眼取过你顺回来的蒜瓣几下处理好,随案边小葱切成片,嘴里唠唠叨叨,无非抱怨明天又得去给人家赔罪,手下倒是不停,蒜片随煨好的羊肉撒入锅里,再拿长柄筷子打散。跟着面片也像银鱼似的飞进锅里随开水上下翻滚。
盘腿在热炕上暖一会,身子差不多缓过来的时候面也该起锅了,挟几筷子白亮的宽面盘在碗底,再舀勺浓厚的汤底自上而下浇上去,将锅里最肥厚的两块羊肉盖在面上,再撒把香葱末跟花生碎,要是想吃辣呀,那就把自家秋天刚卤的辣椒酱挑一筷子点在羊肉旁边,这碗面的颜色倒是很好看,鲜红的辣椒酱配着煮出微粉的肉片,暗绿的香葱末跟淡褐色的花生碎在羊肉上堆了个小尖,些许颗粒滚落进羊汤里浮浮沉沉。
清汤面抱着喝一大口汤,滚烫的汤水就带着些羊肉香味自你喉间落下去啦,一阵暖流就反上来,舒坦得紧。
嚼一块羊肉,火候刚好,虽然显些粉色却没有未熟的口感,也不散,羊肉的纤维在牙齿的拉扯下负隅顽抗,终是不敌被几下吞掉,之后回味便是肉质细嫩,带些淡淡的膻味,后味有一点甜。
挑根面头含住,鼓着腮帮子使劲吸吮,好大一口。面是很筋道的,一点都不粘牙,滑溜溜地甚是好咽。
不多时一碗面就被消灭掉啦,却总是拍拍肚子意犹未尽,伸长脖子看看锅里还剩多少,老想再添一碗消了馋气,被奶奶一巴掌拍在后脖领,看似不耐烦地挥手撵人,却还是能在眼梢处看出一些笑意。
恋恋不舍出了厨房,被冷气激得直缩脖子,一步三回头进了上厢房,预备着蹲守七点半的动画。
夜深了,一脸惬意在暖炕上睡过去,梦里还是期待着下周的羊汤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