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虫师【连载】

驱虫师-二-路遇赶尸人

2020-02-04  本文已影响0人  贝龙

驱虫工会在世界各地都分布有供驱虫师专用的交通驿站和服务人员,最近的一座驿站在萍水县县城,负责人叫陆水,就住陆家村,开着小皮卡,没活的时候也帮人运运蔬菜。白知病他们出行一般直接上陆水家敲门,相对来说,方便不少。

现在他们已经在了皮卡车上,白知病带着师兄坐后座,三爷坐后面货箱抽烟。陆水单手开着车,另一只手摸着坐副驾上的大白狗的狗头。他一嘴大胡子,其实不过刚28岁。

“这不是去县城的道吧?”白知病突然问。很明显,车是往更荒芜的后山开去了。

“三爷没跟你说?你们这趟不走驿站,另有人来接。”

“这样子。”

“汪汪汪。”大白狗突然叫了起来,陆水紧急刹了车。一个人牵着驴从车前边走了过去,后面又跟着一个脸上贴着符纸一跳一跳的人,那人在车灯前突然停了下来转向车头一动不动。陆水赶紧关了灯,关灯前看见一张皮肉紧包着骨头的脸。

“得,碰上赶尸的了。”旧时交通不便,生存不易。许多人客死他乡,尸体需要落叶归根,便诞生了专门运送尸体的行当——赶尸人。赶尸人黑袍黄竹帽,腰间摄魂铃,手上往往还提个锣鼓,提醒路过的人家有尸借道,关门熄灯。尸体以秘法风干防腐,而后贴符驱使,昼伏夜行。直至今天,干这门行当的人已是风毛菱角了。现在车灯虽关,但那尸体却定在车前边不动了。

赶尸人在路的另一边上摇了半天铃,并不见任何反应;他又从腰上掏出了什么东西撒了出来,隐约可闻见一阵幽香。白知病认得,那是曼珠沙华花瓣磨成的粉。曼珠沙华,又称彼岸花,开在黄泉路上,指引亡人魂灵。但尸体依然定在那,不为所动。赶尸人也急了,跑车边上敲窗。拉下帽子,竟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

“我说哥们,你这车上有不干净的东西吧。我这走七八年了,遇上您是头一遭。”

陆水摇下车窗,盯了那女人好一会,给出了一个非常合理的建议,“要不你抱着走往前走一段,兴许是这块信号不好。”

“嚯,您外行了吧。上了路,我可碰不得‘它’了,碰着了‘它’就得醒,醒了,可就要烂了。”

陆水心说,我可不是外行么,有车有房的,谁干这活啊。

“哎呦,这可咋整啊。”女人这嘴一张可就碎了起来,说这家里瘫个男人啥也不干,小孩上学跟不上,前几天抄个近路进了城差点被城管当街头卖艺的抓起来,人生不易,是一肚心酸……

白知病听着这再唠下去该天亮了,硬着头皮道:“要不我试试吧。”

“你试啥?”

“我是驱虫师。”

“管灭蟑螂不?那我这大家伙也不是个虫啊。”

白知病从身边包里掏出个小罐子,一群密密麻麻的小虫从罐子里飞了出去,飞出窗外,钻进了尸体的七窍。

“现在是了。”他吹了吹口哨,只见车前的僵尸伸手抬腿,热了下身,转身跑了老远,又退着跑了回来,跑到了赶尸人边上。

“卧槽,牛逼啊。你这虫能卖我不?”

白知病摇头,一开罐,一招手,收回了虫子;但是递给了赶尸人一小包白色的粉。

“这个,灭蟑螂好使。山水有相逢,您一路顺风。”白知病仿着电视剧里的样子抱了抱拳,这一刻,他难得地涌现出一股成就感来,仿佛自己成了行走江湖的大侠,行侠仗义,强的一批。

要是把这大姐换成小芹就好了,不仅虫能送,人也可以送,两人长袍飘飘,骑驴赶尸,浪迹天涯。累了就坐草坪上,看小僵尸们跳一段breaking,多好。

陆水开着车继续上路,后座上白知病仍沉浸在自己没必要也不可能的幻想,丁钱继续抽搐,再往后是货箱上齐三爷正努力把烟圈吐成一个美人的模样。被车拉开老远的路旁,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牵着驴,带着一蹦一跳的僵尸渐渐走远。

一路无话,车在后山一处山脚停了下来,四下无别路。

“到了,下车吧列位,麻烦给个五星好评。”

白知病背着丁钱下了车,三爷也跳了下来,车就开走了。四下茫茫又慌慌,别说车,正经的车道都没一个。

“老头,这到底是什么任务啊?”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咱就接?”

“这次的钱,够丁子再多活一年。”

“这样子。”白知病应道。

就白知病所知,丁钱的病似乎就来源于三爷某一次封印的差错,所以三爷的心里一直很愧疚。世间的“虫”千奇百怪,有许多甚至无法消灭,只能封印。人的身体是最好的容器,驱虫师有专门的秘术把人养成“人蛊”,每个“人蛊”最多可以封印12条虫,而后变成非人非虫的存在,要在七天之内被炼成虫丹,永久保留在驱虫工会里。丁钱是人蛊,他的身体里,已经封印了10条“虫”;白知病也是,他的身体里有5条。做了人蛊,就没有退路了,每3年必须至少吞一条虫,否则自身反噬,死状惨烈。幸运的是,每吞一条虫,会在数个月内,大大缓解丁钱的病情。

丁钱自己想要活得更久么?三年前的八月十四,丁钱曾在家里留下一封“遗书”,里边就一句话——“我疼得有点受不了,想歇着了,小白帮我照顾好三爷。”那时候丁钱发病的同时还能保留对身体的掌控,总是疼得打滚呻吟,咬碎了无数木头毛巾。小白抓着信就跑了出去,在两人经常一起发呆看风景的一处山崖边上看见了丁钱。丁钱在树上绑好了绳子,但是发病了,没有办法把自己吊上去,在地上来回地滚。他让白知病帮帮他,白知病把他抱起来,套进了绳子里。丁钱很快就窒息,面色发紫,在他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又被白知病抱了下来。白知病问他还死么?丁钱颤抖着没有说话,白知病就把他背回了家。丁钱再没提过死,但白知病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想过,又准备哪一天实施。

齐三爷至今仍不知道这件事。

 “车来了。”齐三爷突然道。

白知病感觉一阵轻微的颤动从地底传来,同时隐隐有低沉的轰鸣声,那声音由远而近越发清晰,颤动感也越来越强烈。突然一阵尘土飞扬,一条火车厢般大小的钢铁蜈蚣从地里钻了出来,停在了三人面前。它身上的一块条纹上一块肉滑向一旁,却原来是道门。一个咬着棒棒糖穿着红色风衣的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叫十八,是来负责接你们的,各位请上车吧。”

齐三爷的眼睛亮了一下,优雅地摘下了嘴里的15块钱香烟,吹口气,竟变成一朵鲜艳的玫瑰。他递上玫瑰道:“你就像它一样漂亮。”

“是么?”女人抽出嘴里的糖,轻轻朝玫瑰吹了口气,玫瑰慢慢就变得弯曲枯萎,“漂亮的女人往往都是带刺的,但我不一样,我有毒,不要离我太近哦。”她转身回到车门边,再次比了个请的姿势,白知病背着丁钱走了进去,留下齐三爷带着淡淡的忧伤。

这玫瑰,是他娘的塑料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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