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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昨天的消逝,都是为了成全一个明天的开始

2018-03-07  本文已影响47人  拂塵
每一个昨天的消逝,都是为了成全一个明天的开始

去年给爷爷上坟,我看到的是一个荒废的村落里一群被遗忘的已故之人,不胜感慨,生命所有的存在都被凋落后的荒凉与虚无否定了,遗忘了。

重新回到村子,满眼依旧是荒凉,可荒凉中却有了新的变化。河水奄奄一息,但河上有了简易的桥,几座曾被遗弃的老房子,被拆了重新在原址上盖了新房子。我很难理解,几乎所有人都搬走了,为什么还有人在这里盖房子?

爷爷坟前那两棵刺柏已经长得和我差不多高了。爷爷的坟,在我们曾经的菜园子里。父亲说,爷爷生前就喜欢这个地方,背山面水,坐北朝南,他就希望死后能埋在这里。父亲遵照爷爷的意思,在这里给他修了一座全村最大最漂亮坟。可斯人已去,这些还有什么意义?父亲说,这是爷爷生前的愿望。爷爷去世时才六十六岁,年纪并不算太大,死亡也是突然而至的,可他已经想好死后的事了。能按照爷爷的意思办后事,我们这些后辈的心里或多或少得到了些许安慰吧。

和往年一样,一挂一千响的鞭炮,一墩火纸,一把香。燃了香,烧了纸钱,放了鞭炮,我们便驱车回家。在坟前停留的时间不过几分钟而已。我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疑问,既然已故的人已经离开了这尘世,无知无觉,世间的一切便已于他们不再有任何关系,生者的生活与他们也毫不相干,那么,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要不辞劳苦赶远路去上坟?

烧纸钱的时候,父亲又和往年一样,去旁边给舅奶奶点了一堆。

“那边啥都没有,你咋晓得坟在哪儿?”我问。

“错不了的。”父亲一边烧纸钱,一边回我。

“你咋晓得?”我追问。

“寿房桩露出来了,咋会错?”

我听了一惊,这是我们家的菜园子,我一直都不知道舅奶奶埋在这里,更别说棺材露出来了。我赶紧跑过去查证。

果然,父亲指出了裸露出来的棺材残骸。就只露出了和我手腕差不多粗的那么一点点,我不知父亲究竟是如何看出并确定的。只是,一想到舅奶奶的坟就在我们家的菜园里,竟然被挖成了那个样子,怎么会没有人知道?难道是父亲挖的?他既然知道那是舅奶奶的坟,断然是不会做那种事的。多半是这片地之前的主人或者之前的之前那些主人挖的吧。多少曾经被隆重下葬的逝者,多年后也都会这样,消失在锄耙之下?这世间又有多少地上文明的底下不曾埋葬着一樽樽棺椁一副副骸骨?

爷爷和舅奶奶坟前的纸钱燃尽了,我们起身离开。我回头望了一眼那两座坟,心头爬满荒草。四野的山间传来阵阵烟花鞭炮声,曾经一度冷落的荒村顿然热闹起来。这热闹像一颗颗火星,落在心头的荒草上,瞬间燎燃。祖先的坟在这里,这里就是人们的根,无论走多远,都注定要回来。或许,这既是生者赋予逝者的意义,也是逝者赋予生者的意义,正是这一层意义,让逝者与生者有了联系,也正因此,逝者的存在并没有因为生命的枯落而被否定。或许,许多年后这里也终将被遗忘,但这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不会有谁突然就遗忘了这里,逝者的存在不会因为死亡戛然而止。死亡,也是一个过程,如潮水,慢慢退潮。

再看到那河上的桥,再看到那新建的房屋,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或许,并非这世间所有的东西的产生都必须有一个实在的理由,也并非所有东西的产生都为了某一个实在的用途。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一切都终会回到生命的起点。一切我们曾经苦苦追寻的意义,也都终将不再有意义。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庄子的话或许对,也或许不对。人生固然短暂,但也有一个过程,不会忽生忽死。因为短暂,所以才应懂得珍惜;因为终将失去,所以才应慎终追远,以启来者。这既是存在的意义,也是消逝的意义。

所以,上坟的人即便赶远路也要在先人的坟前烧一墩火纸,然一把香,放一挂鞭炮。这个看似简单的仪式,将生与死联系起来,将过去与现在联系起来,也将过去与将来联系起来。

每一个明天的开始,都因为一个昨天的消逝。每一个昨天的消逝,都是为了成全一个明天的开始。

        2018年2月16(农历正月初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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