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会离别

终究会离别

焦小桥

终究会离别

天，终于沉下脸，乌云密布，然而，空气更加闷热，始终没有落下期盼的雨。夜里，气压低，心脏憋闷，如离开水的鱼，不能自由呼吸，更无法舒坦睡眠。

早晨五时，离开床，到沙发静卧，闭目养神。听到救护车，在没命地奔跑，揪心的笛音似乎弥漫整个市区。

七时，到早市买菜，看到人们交头接耳，神色异常，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儿。隐隐约约听说，一个白发老头，在晨练返回途中，突然昏倒，生命危在旦夕。

这时，好友打来电话，说：我们的同事老唐，刚被救护车送到医院，人已不在了。怎么可能？昨天傍晚在广场锻炼，还看见他，唠了几句家常，劝他不要起大早锻炼，他说凌晨三点就睡不着了，只能出去溜达。

好友说，他是情绪中暑，心肌缺血，血压升高，猝死。唉！人世无常，刚刚退休，还没领退休证呢！

他的妻，在梦中，被急切的电话铃声唤醒，赶来时，丈夫已阴阳两隔。

终究会离别

喝酒成性，骂骂咧咧，脾气暴躁的男人。

东奔西忙，唠唠叨叨，顾此失彼的女人。

体内多一种元素，靠药物维持，随时会死的女儿。

一个命运被跌破了的家庭。

他是愤青，因女儿的病郁闷，整日想逃离到世外桃源。

她是祥林嫂，整日声讨丈夫的恶习，担心忧虑女儿会离去，泪眼婆娑。

他买小咸菜借酒消愁，她买玉米，地瓜当饭养生。

他不愿吃玉米，地瓜。她不喜欢吃咸菜。

为何不一起尝试蔬菜？

女儿吃药，很少吃饭，吃掉了几乎所有的钱。

他撒手人寰，她撕心裂肺，哭得天崩地裂。

终究会离别

她忘记了他的拳打脚踢，摔砸吼叫，她只记得，她根本不会独立炒菜，包饺子，甚至根本无法独立清洗大件衣物。

她是寄生卵，没他，她不能存活，他是她的天。

今儿，她意识不到她是主人，她成了哭海，只能用哀嚎为他送行。

女儿来了，含着泪。望着崩溃的妈妈，开始平静镇定地处理眼前的事宜。

女儿请来唱诗班为爸爸灵魂超度，在爸爸的遗体前摆满白色，紫色，黄色的花儿。音箱里飘荡着舒缓，柔美的音乐，他的爸爸曾是吹拉弹唱的才子。

他生前的酒肉朋友没有一个踪影，到场的全是批评，劝说，开导过他的同仁好友。羸弱的女儿在简单，宁静，圣洁，超脱的氛围里，随灵车送爸爸上路，妈妈早已昏厥，哭得不省人事。

他看不到，她料不到，一直为之担忧，为之焦虑，为之痛苦的女儿，默默地支起了门户，撑起了大梁。

入暑，酷热难熬，每周我都吃一次苦瓜，总被那苦味纠结。因为我的误区是，我总在买小的，瘦的自认为是嫰的苦瓜。后来才发现大的胖的，饱满成熟的苦瓜，压根一点也不苦，味道鲜美，清心败火。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 ，苦难像肉体里生的芥子，脓包。当那钻心的痛冒出了头，就解脱了。

终究会离别

他和她在挣扎中较劲，而女儿在品尝苦水中，明白了生命的真谛，在父母喧闹的影子下。安静如莲，幽静如兰，在死亡面前，坚强，自然，从容，坦荡。

这个葬礼我没有哭，在那个人人最后必去的地方，我在想：生命不在于动，也不在于静，而在于悟。

人，千万不可封闭在狭小的容器里，来回折腾来回瞎跑，应给自己的灵魂多打开几扇窗， 让心情透气，透亮，透光。

给他送殡那个清晨，离开家前，我给家人煮了鸡蛋放在餐桌上，悄悄掩上门。回家时发现，餐桌上多了一碗粥，一盘小拌菜。地面擦过，物品都整理好了。没有语言只有温度。

家人离开家，回到家，每次都在告别，重逢。迟早会离别。

如果到那天，会心痛，但，不要洒太多的泪，诉过多的悔。 终究会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