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茨】缘（一）

我流ooc

酒茨only

一章5k很粗长！（。

世界线混乱预警，脑洞有点大，是he

0.

酒吞童子到来之际，那只强大的鬼正从战场归来。

烈阳高照之下万物皆显萎靡，天旱而未雨，就更叫人焦渴难耐。幸而庭树底足够阴凉，又有夏日独有的冰镇果饮和西瓜，安倍晴明在屋檐上挂着的风铃且随着微风叮叮当当，也权当为驱散酷暑出一份力。

茨木童子刚从战场归来。

这次不知道对上了什么样的对手，就衣服的残破程度而言输赢立显，只是这高大挺拔的白发妖怪沉默寡言，加之脸上鲜血还未试去，看来很像地狱修罗，一众式神无人敢上前劝慰。

对比之下，跟在他身后出现的少女就平易近人得多了。

“神乐大人，今天遇到了很强大的敌人吗？”

待浑身血染、散发着狠戾之气的茨木童子走远之后，躲在暗处的小妖怪们才终于哗啦啦地从暗处倾巢而出，围着少女叽叽喳喳地询问起来。

撑着伞的少女点点头：“是非常强大的敌人。茨木童子他，被对方连续攻击了五下，就已经……”

“那真是非常可怕的妖怪呢！！”

小妖怪们顿时惊叹起来。

确实如此，寮里最强大的妖怪就是茨木童子了——这个似乎从一开始就存在于此的妖怪，向来没有跟他们小妖搞好关系的打算，傲慢却又厉害得不可思议，情理之中的令人敬畏。

“竟然有比茨木童子大人还要强大的妖怪呢！”

“真想见见啊！”

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而少女则平静耐心地一个个给予回应。直到其中一个看上去像是刚从水里出来、湿淋淋的小妖怪嗫嚅着说：“其实，就在前不久，神乐大人回来之前，晴明大人召唤出了一位式神……”

“诶，新的式神？”

“是的。新的式神……”

1.

茨木童子穿过长廊，迎面走来摇着扇骨、扇面打开的阴阳师。

“看来经历了一场鏖战呢。”

首先停下脚步的是安倍晴明，站在距离他三步之遥的地方微微笑着，气定神闲地招呼。

鬼只是看了他一眼。属于鬼的、充满压迫感和危险气息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只停留了一秒，那双澄金色的眼睛便重新挪开看向正前方，无意再作理会，径直地与他擦肩而过。

“你还好吗？”然而阴阳师看起来并不介意这些，仍旧微笑着问。

茨木童子这才停顿。

“晴明，你是吾所认可的强大的阴阳师。”他开口道，“吾愿意留在这里，和那些弱者共处一室——这些事的条件，你莫非已经忘记了吗？”

“怎么会。”

阴阳师温和地说：“只不过，明明已经身处寮内，却大汗淋漓地在烈阳下行走，脸上的血迹还留着呢。看起来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安居的意思。我更希望看到你坐在庭院中休憩的身影。”

茨木童子嗤之以鼻：“吾不需要那些。”

他没有回头，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前方的长廊尽头，好像要穿透它看到另外的地方似的。

“啊……你还真是固执的妖怪呢。”

安倍晴明只能叹出一口气。他拢起扇面，轻轻将它收进掌心里，顿了顿才继续说道：“那么就告诉你另外一件事吧。是个好消息。走过去，茨木童子，召唤室在那里，你明白的吧？再向前走几步，右手边的房间，说不定有你想见的人在等着你。”

这下背对着他的妖怪终于为他的言语所动容了。

“晴明，你难道……！？”

茨木童子猛然转身。

2.

他在奔跑。

茨木童子在奔跑。

穿过长廊、越过无数道房门。只不过一瞬间就能结束的时间仿佛被无限地拉长。破败墙壁上的火烛一路延伸着摇曳，偌大殿内无人踪迹。跪立在正中的女子听见了脚步声，慢悠悠地站起来，面向着茨木童子微微颔首示意。

“果然，已经哪里都没有人鱼肉了。”茨木童子刀锋一般的目光逼向她，“你原本就知道的吧，八百比丘尼。”

他们隔着四丈的距离遥遥相望。

八百比丘尼轻笑出声：“茨木童子，何出此言呢？既然您询问了我关于人鱼肉的传说，那么想必不管我说什么都一定会亲自去寻找吧。但是我原以为，像您这样的大妖怪会更聪明一些呢。还是说，酒吞童子的事已经让您失去了理智？”

“闭嘴。”

茨木童子冷冷地喝道。

一旦提及酒吞童子之事，他周身的怒意就几乎快要满得具现化出来了。茨木童子的情绪总是能轻易被酒吞童子所左右。比怒意先到的是四散的妖气，带着威慑的意味细细密密地重压下来。

而此时除却他与八百比丘尼之外，另有一人在场，于王榻之上正坐，似乎只是在闭目冥思，却依旧气势如山。

这不是别人，正是大江山的鬼王，酒吞童子。若非脖颈之上那一圈疤痕，“酒吞童子的首级已被人砍下”的消息恐怕就要被指证造假。然而事实依旧存在。茨木童子带回了他的头颅，却对依附在那之上层层叠叠的封印束手无策——这也是酒吞童子迟迟无法苏醒的原因。

“所以，就连不老不死的你也毫无办法吗？”茨木童子垂下眼帘。

他向来不是会主动请求别人的类型，只是酒吞童子的事非同小可。传说中有返魂之力的草药、能让人死而复生的水露，只要能办到的，茨木童子无不一试。他在此时自然也想到了八百比丘尼，这个让酒吞童子也摸不透的女人。

“哦呀，茨木童子。不老不死之身，难道就会拥有让人死而复生的力量了吗？”八百比丘尼掩唇而笑，“我所能做的不过是为您清除那些人类所遗留下的痕迹罢了。只是……”

“只是？”

“只是，让酒吞童子醒来的办法，也不是没有呢。他的魂魄尚在体内，只是缺乏一个能够呼唤回他的神识的人而已。”占卜师沉吟着说，“能够召唤回神识的人，必定是那位有「缘」之人才行。”

重新抬起头的茨木童子皱着眉头：“那是什么意思？”

“唔，这是一个难以解释的定义呢。或许能被称作最为亲密之人，却又少了点什么……”

茨木童子对她努力找着恰当解释的模样毫无耐心：“吾难道不是酒吞童子最为亲密之人吗？”

“是这样吗？”八百比丘尼只是淡淡地反诘道，“那么，为何您却无法将酒吞童子唤醒呢？”

茨木童子哑口无言。

“曾有这样的佳话：得了怪症一睡不起、不省人事的夫君，在妻子每日不离不弃的精心照料下，终于重新睁开眼睛、病症好转。酒吞童子的神识现在大概也正游荡在什么不知名的地方呢，您相信自己能够将他找回吗？”

“无论他在什么样的地方，吾都会找到他。”茨木童子回答。

他的话语中并无丝毫动摇的意思。

长生的占卜师看了他许久。她的身侧开始荡出水漾的波纹，轻笑着抬起手腕划出圆润的弧度，咒印随之显现：“过分的执念，常常是会令人化身恶鬼的契机。不过对您来说，这份执着或许不是坏事呢。”

茨木童子的眼前突兀被柔和的白光所覆盖，听见八百比丘尼轻柔的、却有些寂寞的嗓音愈加遥远。

“去酒吞童子身边寻找您未知的答案吧……那不曾被命名的无形之物。”

3.

他降临在了陌生的宅邸、熟悉的召唤阵之中。

地面上是蓝色的六芒星。

茨木童子知道这是阴阳师会使用的咒印。他与挚友酒吞童子曾经和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并肩作战。

但为什么八百比丘尼会送他来到阴阳师的地界？

茨木童子如临大敌了一瞬，但与此同时并未察觉到任何的敌意与杀气。看来自己并没有被八百比丘尼所坑骗。这个认知让他随时预备出招的鬼爪微微地放松下来，抬眼看向自己面前的人影——白发的阴阳师，他再熟悉不过的、被当作便利屋的存在，安倍晴明。

“你终于来了啊，茨木童子。”安倍晴明欣慰地说。

从他的表情来看，茨木童子的出现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茨木童子愣了愣，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又听见安倍晴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花费了五十张蓝券，可算是抽出ssr了，没有竹篮打水一场空，可喜可贺。”

茨木童子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上前一步迈出了法阵：“吾不明白你的意思，晴明。吾友酒吞童子在这里吗？”

安倍晴明听见问话，也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然而却摇了摇头：“抱歉，茨木童子。我还没有能召唤出那样强大的式神的能力……光是将你召唤到这里，就已经非常辛苦了。作为我的式神，虽然这里没有酒吞童子，还是无论如何请你忍耐一下吧。”

“你是说，式神？”

茨木童子眉间微蹙。他没能立刻消化对方的话语，却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词句：“吾并未与你缔结过任何契约，为何将吾称作式神？晴明，你难道认为自己有足够的能力驱役吾？”

“……唔，”后者疑惑地发出一个音节，“奇怪，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茨木童子，为何抗拒成为我的式神？”

这不是抗拒与否的问题。这实在是太奇怪了。茨木童子顿时失去了与他继续对话的耐心，也没有与之一战的欲望，掉头就走。来到此处，他的目标至始至终只有一个：找到他的挚友，酒吞童子。他显然已经意识到八百比丘尼将他送到了一个不循常理的地方，但这并不对他构成威胁——茨木童子这样认为。但当他的脚即将跨出房门时，身后的阴阳师忽然说道：“停下！茨木童子。”

他几乎是立刻就被迫地停了下来。

双脚不受控制地停了下来，仿佛有无形的锁链绑住了他的身体。茨木童子动弹不得，在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情不自禁地汗毛倒竖。

这是阴阳师的言灵之力。

言灵，顾名思义，意思是语言中有灵力存在、言语会化为现实——甚至能够成为承载咒的容器。这样的法术是阴阳师的必修课，然而并非对所有的妖怪都会见效。像茨木童子这样强大的鬼，简单的言灵之术是无法束缚他的。那么这样看来原因只有一个。

茨木童子确实成为了他的式神。

“茨木童子”这个名字与他定下了契约，留下了咒的力量。

“我并不想做出伤害你的事，茨木童子，”安倍晴明温和而淡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可是，我不能就这样对逃跑的式神置之不理。”

茨木童子无法动弹，但是却被留有可以开口说话的余地。他的嗓音骤然没了温度，这是濒临发怒的预兆：“再说一遍，安倍晴明，吾并非是你的式神。倘若你继续威胁吾，就做好被撕碎的准备。”

室内静谧无声。

两人相继沉默了数秒钟，接着茨木童子听见脚步声沉稳地靠近。

安倍晴明说：“你的目的是酒吞童子吧。”

“什么？”

“我的意思是，酒吞童子，我会召唤出他的。这一点我可以向你承诺。”他不动声色地捏了个诀，眼前的大妖怪立刻恢复了常态，“作为我的式神，你无法强行离开这里。但是我希望你能够安心地生活。所以以此为条件，留在这里一起战斗。你会答应我的吧？”

茨木童子没有动。他看着安倍晴明的眼睛，仿佛深思熟虑着停顿了一会儿。

最后他说：“不要忘记你答应的事，晴明。”

4.

一旦在安倍晴明的阴阳寮生活下来，它的奇特之处便能轻易被察觉了。

茨木童子几乎能马上判断出自己正处在另一个世界。

首先，最为奇特之处，也就是茨木童子所降临的地方。从那个阵法中走出来的妖怪，不论是强大的还是弱小的，无一被例行默认为安倍晴明的式神，简直匪夷所思。

其次，便是御魂和觉醒材料。安倍晴明经常带领一众式神去和一条会被不断刷新的八歧大蛇战斗，每次都会掉落数量、质量不同的御魂。安倍晴明为他凑了一套六星破势。茨木童子起初不明白这样的东西究竟能派上什么用场，但当他一掌打出三万暴击的时候改变了想法。一切显然都数据化了。茨木童子入乡随俗，却并非不对此抱疑。但尽管如此他还是积极地开始攒酒吞童子所需的御魂，地藏像、狰、甚至针女。当他觉醒、并且升为六星之后，他依旧认为酒吞童子一定会比自己厉害几百倍。

最后是斗技场。

这是最先让茨木童子断言自己身处异世的地点——天晓得当他面对一模一样的另一个自己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惊诧的只有他一人。身边的同伴似乎见怪不怪，或者纯粹地理所当然。他清楚地认识到了在这个世界，自己、不单单是自己，妖怪们的复制品要多少有多少。

其中当然包括他的挚友酒吞童子。

茨木童子在斗技场上见到了他。穿着自己没见过的绿色的装束，袒露胸腹，一如既往英姿飒爽。茨木童子的视线几乎完全黏在了他的身上，然而对方只是极其薄凉地瞥了他一眼，紧接着是举起葫芦铺天盖地的连续攻击。

茨木童子觉得疼。但是一想到这份疼痛是酒吞童子带来的——即便对面那只是个复制品，也依然激动得头皮发麻，全身上下的战欲都统统被点燃，每一拳都是暴击。

他们已经太久没有战斗过了。他们会在一起喝酒、喝到酣畅淋漓的时刻点到为止地切磋那么一两个来回。酒吞童子从来不愿意正面回应他的邀战，他甚至更愿意和安倍晴明来一场对决，而不是让茨木童子如愿以偿。茨木童子没有怨言，但不代表他放弃和酒吞童子战斗。所以在斗技场上遇见酒吞童子时他总是格外热忱，他还未被酒吞童子打倒过。

那些酒吞童子都不够强，他胸有成竹地想，假如安倍晴明召唤出了酒吞童子，那么他准备的那些御魂都能把挚友变得强大起来。强大到足以打败自己。

然而，在那之前，他先在意料之外地被一个酒吞童子打败了。

他强得厉害，大概是带着针女爆伤的御魂的缘故。他的攻击比茨木童子在这个世界上见到的任何一个酒吞童子都更有力，茨木童子甚至撑不过一轮。在被连连击退的同时、他模糊地看见酒吞童子的笑容——在更久的、遥远的、最初的开始，站在山巅之上的恶鬼张扬肆意的笑，仿佛在刹那间回溯了时间般拨开那些古旧纷杂的记忆一跃而出，放大在眼前。

他从来没有这样一个时刻如此迫切地想见酒吞童子。在变成小纸人之前，茨木童子听见了自己剧烈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