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那些事（七）

自从那年父亲离家出走后，便经常犯病，一年会犯上两三次，要么抑郁，要么躁狂，一年到晚被疾病折磨着。

贾钦见弟弟贾广这样被疾病折磨着也不是办法，就带他去了省城医院，在省城医院住院治疗了两个月。回来后很长时间没有犯病。

贾广在不犯病的时候，人特别好，心善、明事理，还勤劳。家里的事全是贾广在操持，秀莲出力干活很卖力，但不太会计划、安排生活。

三个孩子在秀莲那里耍赖、撒娇，不听秀莲安排，但是贾广一说话，三个孩子就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听从安排，不敢做声，不敢违背。

秀莲干活很卖力，常带三个孩子一起下地拔草、锄地、捉虫子。在贾月的记忆里，天天有干不完的农活，刚拔完第一遍草，第二遍草又长出来了，还得重新去拔。没完没了的干活，贾月心里很烦。母亲秀莲好像一干活就有使不完的劲，干起活来还不知道回家。弟弟妹妹跟着干一会儿活，就偷偷玩去了，贾月虽然心里也是很烦，不喜欢干活，但从来没偷跑过，都是一直陪着母亲，直到收工回家。回家后还要帮着母亲烧火做饭。

贾月是很乖巧很懂事的女孩，一点也不伶俐，只会按部就班的听着大人的安排。贾月喜欢听从别人的话，就是心里不乐意，也不习惯反抗。

相比贾月来说，贾红聪明伶俐。贾月又喜欢跟着贾红玩，常受贾红的欺负还不自觉。大人们在一起聊天，都夸贾红聪明，父亲贾广也说贾红聪明，说贾红把贾月卖了，贾月还要帮贾红数钱呢。贾月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这样说，当时就想，贾红从来没有让自己帮着数过钱，即使她有钱，也不会让自己帮着数的。

长大后的贾月回想起小时候的事，也确实明白了贾红的聪明。

有一次，贾红和贾月在一起玩，有一个蚂蜂窝掉下来了，贾红用手去碰马蜂窝，被马蜂蛰得哇哇地哭，贾月就问她，你为什么哭，你怎么啦？贾红就说你去用手碰碰蚂蜂窝，贾月就去碰马蜂窝，也被蛰得好疼，和贾红一起哇哇地哭。

还有一次，贾月和贾红一起去割草，走到地边，看到几个大人在变压器旁边修电，修完电之后，其中一个人把另一个人的钱掏出来，不小心撒在了地上，另外几个人都帮忙找钱，贾月也帮忙找，不小心在贾红的脚下面找到了两元钱，贾月就喊这里还有两元，钱被大人们拿走了。

几个大人走后，贾红便狠狠地批评了贾月，说贾月真傻，如果你不喊，他们走了，这两元钱我们得买多些好吃的东西，你这一喊，这两元钱没有了，你让我损失了两元钱，你得还给我。贾月说可是我没有钱。贾红就说没有钱就慢慢还，一天还一分二分的也行。

贾月开始了漫长的还钱过程，当时，哪里有零花钱？一分钱一块的冰糕大人都不舍得给买。但是没办法，欠钱就得还啊。贾月的小刀，贾月的铅笔，贾月的本子都算作了钱，还给贾红。或者甚至贾月割的草，也算成钱给贾红。有时贾红心情好还会告诉贾月一角不用还了，贾月就像得了很大的恩惠一样的高兴。

欠的钱多多少少总算在一年之后还清，结束了。结束后的暑假，贾月和贾红一起去姑姑家住。贾月帮着姑姑烧火做饭，贾红和表妹一起在院子里玩。吃完饭后，姐妹仨在一起玩儿，贾红就告诉贾月，在你很小的时候借过我的钱，你还没有还给我。贾月说，我怎么没记得借过你的钱？贾红回答，你太小了，你当然不记得。贾红只不过比贾月大三个月。但贾月说不过贾红，就想去给姑姑要钱。贾红说，你不能给姑姑要钱，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姑姑，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姑姑。就是要钱你也要回家给你妈妈要。如果你没有钱，你听话也行，我就不给你要了。于是，贾月就听从贾红的安排，无论做游戏还是干活。

贾月就这样懵懵懂懂，糊里糊涂的过着。从没感觉过自己笨，从没想着要改变什么。在家听父母的，在外面听别人的，听从别人，听从安排，似乎成了她生存的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