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技师
商业街新开了一家洗浴中心,装修的十分辉煌气派,而且据说里面的技师个个身材高挑,轻施粉黛就非常养眼。当然,技师这一行,光好看还不能完全揽住顾客,手法还得相当到位。
每晚黄金海岸门口都停满了车,招牌灯彻夜不灭,也就预示着这家洗浴中心的生意异常火爆。
伴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大众对自身健康需求也越来越高。有着商业头脑的人物纷纷摩拳擦掌,许多洗浴中心拔地而起。
普通上班族的休闲活动从饭局吃喝开始转为足疗按摩。从未尝试过这项活动的于国梁,也决定尝尝鲜。
他找到了黄金海岸。待他洗浴完毕,躺在按摩椅准备足疗。等了快半个小时,技师才匆匆赶到。
技师以很流利的口吻说道“先生您好,一号技师很高兴为您服务。”本来憋了一肚子气想要发作,眼见眼前这位技师两眼汪汪,颇有几分姿色,也就怒气消了大半,不好意思再牢骚了。
于国梁告诉她要做个足疗。她迅速地帮于国梁找了个套餐,说项目多而且便宜,还可以再送一个拔罐。于国梁想想挺不错,就同意了。
技师除了工作之外,还需要陪客人聊天,因此她们言谈阔阔,八卦绯闻所知甚多。
于国梁把脚放进水桶里,水温正好,热流透着脚底慢慢渗入全身,整个人像被注射了安定剂,瞬间松软下来,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快。
泡了一会,一号就开始帮他做足底按摩。她关节比寻常女子稍粗,大概是做的的年龄久了的缘故。手法因此也相当娴熟,推,按,拿,压,捏,或轻或重,让他痛并舒服着。
她边按边细心询问于国梁手法怎样,吃不吃得消。
于国梁闭着眼睛,懒懒的说道,没事没事,这样正好。
其实他心里是有点吃痛的,但又碍于面子,故作轻松。
一号笑笑,我手法是我们技师里比较重的,你要痛,就告诉我。说完,于国梁明显感觉到她的手法比刚才轻了不少。她们工作久了,察言观色的本领相当了得。顾客肌肉松弛绷紧,随时都能察觉得到,手法自然也就随机而变。
于国梁暗自松了一口气,又很佩服她的本事。
“你不是本地人吧?”于国梁想要找点话题来化解心中的尴尬。“听你口音像东北的?”刚才和她对话,他听出来她有浓郁的东北口音,简直和电视里听到的一模一样。
“对呀,我哈尔滨的。”
“听说哈尔滨出美女,果然不错。”
她害羞一笑,“我这哪叫好看啊,比我漂亮的多了去了,你有时间可以去我们哈尔滨瞧瞧,保不准能有艳遇。”“有时间一定去。”
“你在哈尔滨怎么跑这么远到我们这里来工作。 ”好奇心促使于国梁继续追问下去。
“我的姐姐嫁到这里,弟弟在这边上学,家里就只剩我一个,我也就跟着过来了,也方便照顾弟弟。”
原来她和于国梁一样,都是背井离乡的漂泊浪子。
于国梁闭着眼睛躺着,身体舒展,困意慢慢席卷而来。
就当他快要熟睡时,朦朦胧胧间感觉到自己胯上的重好像量增加了。
他睁开眼看到一号双腿分开坐在他的髋上,正好压住自己的下身。两只涂满精油的手正在他身上上下游走。而她饱满的乳房在蕾丝制服下若隐若现,呼之欲出。他感觉到自己的下身正在充血,一股热量情不自禁地散发出来。
他必须做点什么或者说点什么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你叫什么名字啊,于国梁不假思索地问道。
她忽然一楞,然后又迅速地展开微笑。我们技师平时都是直接叫号的,一般不透露姓名,但我可以告诉我。
“我叫刘红梅,怎么样?很土吧,我妈起的。”她笑笑,显然已经习惯于这样的自嘲。
于国梁不置可否。只是有一种亲切的感觉从他内心萌发出来。
那你叫什么名字呀?一号问道。
我呀,于国梁。我爸希望我成为国家栋梁,可是没遂了他老人家的心愿。
哦,是吗,哈哈。那你是做什么的呀?
她可能不想气氛沉静下去,又继续追问。她们的逢迎介于暧昧与喜欢之间,若即若离,让人欲罢不能却又不敢造次。
这是她们存在这一行的必要技能之一。既不破坏原则又能让客户觉得宾至如归,觉得这钱花的值,而且下次过来的时候还要找她。
于国梁说,你猜。他故意卖弄起关子来。
看你这样不会是楼上ktv的吧。
不是,我哪里长得像ktv的课,再猜。于国梁有点郁闷。
那是售楼处的?
也不是。
刘红梅忽然惊悟,哈,我知道了,你是楼下健身房的。
这下对了,我是游泳教练 。于国梁松了口气,怕她不知道又会猜出什么来。
一号忽然一脸崇拜,哇,教练啊,你好你好 。 我一直想学游泳来着 ,可是始终没学会,你有机会可以教教我吗 ?
于国梁随口一答 ,好呀,没问题。
刘红梅心花怒放,说要再免费送一个全身精油spa给他。于国梁觉得很不好意思,连连谢绝。
他一直觉得生意人的交情浅薄,特别像她们这一行,不可避免的会有所偏见。不过是吃青春饭,出卖色相,招揽顾客,再各种诱骗,让顾客情愿大掏腰包。
刘红梅要学游泳这事,于国梁只当她逢场作戏说的巧话,全然没放在心上。但是却对她一对呼之欲出,让他荷尔蒙飙升的乳房念念不忘。常常让他夜不能寐,召唤出自己的右手。
没想到,第二天刘红梅就杀了于国梁一个措手不及。难得周末清闲,于国梁正在床上坐着美梦,一双手快要碰到他念念不忘的…就被刘红梅的夺命连环扣惊醒,他极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衣服就往健身房奔。
刘红梅就站在门口等他,阳光洒在她红扑扑的脸蛋上,微风佛起了她的秀发,比平时浓妆艳抹多了几分精致。于国梁赶到,她就笑嘻嘻地把手里拎的早餐递给了他。
学游泳不能算是一件简单的事,她学的很认真,但是有点怕水。又怕于国梁取笑她,只有大着胆子,不幸喝了几口水。花容失色后迅速恢复自己的优雅。于国梁则极力控制自己,因为她那硕大的乳房总是在他面前不合时宜的跳动,撩拨的他心乱如麻。有时候脚下不稳,刘红梅就会把于国梁一把抱住,胸脯紧紧地贴着他。他就用他深邃的眼睛凝视着她,刘红梅就会不好意思的一笑。
技师这行要面对形形色色的人,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其中大部分都是规规矩矩的客人,可也有一些企图耍些小手段占点便宜的无耻之徒。
行内有这样的潜规则,对于客人并不过分的小便宜行为,技师大多要选择忍气吞声,甚至还要付诸一笑。出卖色相与出卖肉体是两回事,色相是本钱,肉体则是原则问题。
公司是不允许技师与客人发生矛盾的,哪怕是被占了便宜。这种有损公司客源的行为是坚决被拒绝的,技师在不被公司保护的情况下只能小心翼翼,学会更加灵敏精明地在各种客户间周旋。
但并不是没个技师都会好运,因为不是每个客户都能容易搞定。
刘红梅一天最少要接四五批客人,大多数情况都要忙到一两点。
冬天是她们的旺季,做完第五单,刘红梅已经感觉到很明显手脚酸痛了。
今天已经28,还有两天过年了。姐妹们都走的差不多,她想多挣点钱。弟弟准备报考国外的艺术院校,开支一天比一天大。当领导问她要不要回去的时候,她想都没想就答应留了下来。
这几天客源增加,人手不够,一个接着一个连轴转,中间都不带休息的。第五个一结束,刘红梅又迎来了第六个客人。她只有强打起精神,喝了杯热水继续上工。
客人显然是喝了酒,躺在按摩床上嚷嚷,给我找个好看点的技师过来。
几个姐妹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愿意接。公司又不愿意打发客人。一来影响声誉,二来不能让快到手的钱就这么走了。
刘红梅主动请缨。大概是她的姿色在一众技师中算是出色的。客人见到她后,就两眼放光,嘴里停止了胡言乱语,就那么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她。像一匹饿狼见到了猎物似的,就差要把她生吞掉。
技师与客人之间是免不了要身体接触的。客人的手起初被刘红梅的放在她的大腿上,方便她做腿部按摩。不一会儿,醉酒的客人就开始不规矩的在刘红梅的大腿上不停地抚摸。大多数情况下刘红梅都能忍耐,但是当刘红梅注意到他因长期吸烟而泛黄泛黑的牙齿时,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厌恶感。但是她依然尝试平息自己的怒火,以一个手艺人专业的态度让客人自重。
客人看到刘红梅怒睁的双眼,多少也有点胆怯,手上明显老实了很多。
可时间不长,手上变本加厉,又开始不老实起来。从腿部开始不自觉地滑向了臀部,还用他粗暴无比的手在她的屁股上狠狠地捏了一把。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刘红梅,她本能的反应,给了客人一个大嘴巴。
客人老羞成怒,上去摁住刘红梅,反手也甩了刘红梅一巴掌。一掌下去,刘红梅感觉脸颊火辣辣的疼痛,眼泪控制不住一般要从眼睛里流淌下来。她顾及不了那么多,尊严支持着她上去和客人扭打起来。
但是一个女流之辈哪是一个酒鬼的对手。她拼了命一般,可是并没有多少还手的余地,被按在下面动弹不得。
争吵引来了同事,领导,还有一些客人。客人们开始耳语,说怎么会发生这种矛盾,眼神里满是质疑。
领导立马把刘红梅叫到了办公室,又赶紧去安抚客人。醉酒的客人躺在床上,嘴里面还在污言秽语说个不停。
领导重新叫了另外一个技师,还答应了免单,客户才慢慢平息了怒火。虽然另一位技师极不情愿接手这个烂摊子,但是领导紧紧皱起的眉头让她有苦不敢言,只有硬着头皮,怀着一万个不愿意上去。
领导安抚了客人,就怒气冲冲的赶到办公室。刘红梅坐个沙发上低声抽泣,有两个小姐妹在旁边安慰她,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看到刘红梅,紧锁的眉头又加深了。你们两个先去干活,刘红梅你也别哭了。
今天这事我不管你有没有理,你都不能再在这边干了。公司的规章制度你们第一天来的时候我就和你们说明白。不要与客人发生矛盾,发生肢体冲突那更是大忌。个个都像你这样,我们店明天就得关门。你去收拾收拾吧。
刘红梅默不作声,耳朵里根本没有听到领导的讲话。当她走进这间办公室时,她就知道自己再也不属于这里了。她现在脑海里盘算的是自己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刘红梅走了,没有和任何人告别,也没有要留下她。黄金海岸依旧灯火辉煌,每天人流如织。刘红梅这个人就好像没有出现过一般,这个城市,黄金海岸不会因为一个人离开而失了一点活力。
刘红梅却不一样。离开这里,生活就陷入了一团糟,弟弟的学费压着她喘不过气。离开了黄金海岸,她有点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她的离开在不知不觉中牵动着另一个人心,就是于国梁。他想念她温柔熨帖的手掌,想念她若即若离的乳房。闭上眼,就能感觉到她在耳边如春风拂面般的呼吸。
他去了黄金海岸几次,却不能在任何一个技师身上找到那种感觉。他陷入了一种痛苦的执念,哀叹,沉默,香烟,啤酒陪伴他度过了一个个漫漫长夜。
只半年时间,他就成功地适应了另一种生活。找小姐让他重新定义了生活,那些寂寞难耐的时光也不过如此,刘红梅没了存在,他的脑海里被那些裸露的肉体填满。
半年时间,黄金海岸在那些如雨后春笋般崛起的洗浴中心竞争中开始变得惨淡。为了重振雄风,领导层决定铤而走险,暗地里开设了特殊服务。面临倒闭的黄金海岸又迎来了它的黄金时代,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又一次生机勃勃起来。
于国梁好像有好久没有去过黄金海岸了。他在外面的做的多了,感觉一次比一次淡。没有情感的肉体碰撞,只会掏空自己的身体,却无法弥补心中渴望的那一丝丝温存。现在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做个足疗,好让自己真正放松一下。黄金海岸在他心目中是不二去处。
他已经记不得曾经叫过多少号来着,当小哥问起他有没有熟悉的技师时。他差点破口而出叫道1号。话到嘴边又被自己咽了下去,无奈地挤出一丝苦笑,哪里还有什么1号。随便吧,他对小哥说。
五分钟后,躺在按摩床上快要睡着的于国梁听到了一阵高跟鞋踩踏地板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接着就是开门的声音。他知道技师已经来了。
1号技师很高兴为您服务。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于国梁猛地一下睁开眼。这声音曾经在他梦里出现了不知道多少次,他以为自己已经淡忘了,可是现在听起来却是那样的熟悉,甚至还带着一点温暖的味道。
两人就这样愣愣地对望着。时间流逝,她先开口了,露出职业性地笑容说“嗨,我们这边现在有特殊服务,要不要?给你打个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