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荒野与童年(一)
童年在故乡的荒野流浪。
四季漫长,看过每棵小草荣枯的模样。
洞穴
沿着石子公路走过老初中,从易家土房旁上山,有只手拉着我,他左边是那个女孩。我们进了岩洞,听周围很多高大的小学生讨论听不懂的事情,似乎在搞什么仪式。忽然有系红领巾的人拿装满水的玻璃瓶从石头里走出来,原来洞中有洞,还有流水。我想牵她的手,却被别人拽走了,拐过弯眼前一亮,竟是另一个洞口。力气大的人放我们从坎上下去,穿过山脚还没砍的干苞谷梗子,女孩不见了。
罗家包没有这样的穿洞子,但是那面老鹰盘旋的悬崖下面,多达十来个洞,各种各样。有个从顶到底长满密密麻麻的大石笋,另外一个深入山腹,最窄的位置进不去了,看不出有多深,还有个又高又大比教室还要宽敞,那里是烧苞谷和红苕的好地方。最神秘的是个只见过一次的陌生山洞,当时望见里面居然放着破木头棺材,吓到跑开了,后来又很期待棺材里全是金银财宝就回去找,但再也没找到洞口。
村子里吃的水都从水井湾的水井洞出来,水干的时候便和小伙伴拿手电筒钻进去探险。刚爬上去前面一段还能站着,陆续有些地方要弯腰、要侧身。在一段宽敞点的位置休息了下,那里有个低洼的水潭,用电筒仔细照,没有发现淹水坝那边两个水洞子里一样的透明鱼,只有一些很小的白虾。后面一路爬过去,不知道钻了多远,本来就窄的地方被一块大石头卡在了中间。几个小孩从石头下面的缝隙勉强钻了过去,佝偻着走了一段,可以清晰听见暗河流动的声音了,却都开始害怕。折回到拦路石那里,他们几个挨着原路爬过去,我担心石头会掉就选择了从上面爬,却挂住了,废了好大力才脱身。
虫族
废水池里积着绿色的死水,是甲虫和蜉蝣的天堂,蜻蜓也在水草上羽变。竹竿上绑一圈篾条,在猪圈和房梁的角落找到蜘蛛网糊满,就成了一把利器。蜻蜓、蝴蝶、飞蛾纷纷不幸落网,有的侥幸放生,有的悲惨变成标本。孩子你为什么这样坏,因为人类天性凶残。
池边有一种红色的黏土,从石头缝里一点点抠出来打成整块,看谁的收获多,比谁做的东西厉害。阿辉手最巧,做了一个带玻璃窗和通风口的盒子,里面囚禁了一只蝉为他免费演奏“胡子胡子挂起米亚斯米亚斯”。我喜欢捏住蜀葵盛开的花瓣俘虏里面贪吃的黄蜂,这是危险的勇敢者游戏,如果蛰到了需要找坐月子的娘娘讨点奶水消肿。
墙根的浮土细如粉末,这干燥的不毛之地住着神出鬼没的沙怪。它们在流沙深处潜行遥感,算计行路的蚂蚁客商落入陷阱,吸髓吮血。比起蜘蛛界丑陋歹毒的绑架犯更多几分好玩有趣。墙缝里忙忙碌碌的土鳖虫就没什么意思,一窝一窝的四处出没,多手多脚的总觉得恶心。
杂草的石堆里住着奇异的打屁虫。搬开石头趁它们盲目乱窜用树枝袭扰,屁股就会喷出白色灼热的气体,不过一只虫子连着喷几次就哑火了。还有另外两个很特别的家伙。天牛臭臭的,长须像极了吕布,筋肉强壮,飞得又高。土狗儿爱吃洋芋,两个带锯齿的刨子力气巨大,钻土打洞逃命很快。这仨总是给我一种机甲勇士的感觉。
天气渐暖的时候,黑色的春姑娘轻盈地从灯芯草里飞出来,一不小心就撞个满怀羞红脸颊。它们身体柔软,在微风里无声徘徊。淡黄的萤火虫朦朦胧胧,从结了露珠的夏夜流过,跃动如火又幽冷凉薄。
老板喊我搬砖了,有空再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