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佛祖谈爱情
这篇日记写于2010年11月,刚结束了一段感情,心情低落,和朋友去寺庙游玩,回来后记录。翌年,邂逅了一个美丽的湘西女孩,尔后相恋、结婚,并生了两个漂亮的孩子。
佛家说,一切劫数皆为修行。感情也一样,一切经历,都是值得。
我们面前总会不断出现大大小小的沟壑,掉进去爬起来,叫做成长;掉进去起不来,就叫挫折。
我们总在不断碎掉,又不断重建。
新都宝光寺
小学时候,奶奶带我和堂兄去很灵很灵的灵泉寺(四川省遂宁市)烧香拜佛,回来后各自行文,我的《灵泉游记》着重写景并明志,堂兄的《令人难忘的一天》着重写我们烧香拜佛一干实事。在那个流行开头写“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结尾写“做完这件事,我仿佛看见雷锋叔叔在对我微笑,而胸前的红领巾更鲜艳了”的时代,结果可想而知:我的作文照例作为范文在全班阅读,堂兄实事求是的文章却被批宣扬封建迷信,方向不那么对头。现在看来,无非是我被应试教育荼毒太深,也注定了长大后只能在体制内混口饭吃,而堂兄却成为了一个创造经济价值的有为青年。
11月26日,机缘巧合来到了宝光寺(成都市新都区),这次,我决定说点真的。
01 忏悔
我去宝光寺,当然不是为了赎童年虚伪之罪,而是为了几段感情(别对此发表意见,万物破裂后,就不只一段了)。耶,是的,是大家都感兴趣的那该死的感情。作为一个布尔什维克,我不找牧师、不求诸神,更不找那些习惯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的心理医生,我仅仅想让找个清净之地,净化心灵,升华灵魂,把悔恨道尽,将前事了清,打点行装,重新上路。曾经有一个爱我的女人,当然,我没有珍惜,那年她独自在此地参拜,我不知道她和诸神都说了什么,但是,在大雄宝殿、在罗汉堂、在药王殿,在蒲团上、在功德箱前,我读到了她的伤心;曾经有几个我喜欢过的女孩,当然,个别同志没有珍惜,我也就不再伤心。青春,是让自己失恋几回,再让别人失恋几回吗?
02 禅机
佛门总带禅机,宝光也不例外,寺内有一联——世外人法无定法然后知非法法也,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爱学习的我查了下这句话,出自《菩提本无树》,背后还有个有意思的小故事。神秀说:“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慧能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我等愚钝,不能参禅,只能理解个中大概,不若宝玉,一句“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他便能大哭后立占一偈:“你证我证,心证意证。是无有证,斯可云证。无可云证,是立足境。”——人们总想相互理解,但人本身及人与人的关系是虚幻的,对一切采取虚无的态度才是“正确”的。宝玉这样想,他也只得出家,就像信奉“人生无常,盛宴必散”的林黛玉不得不吐血。看了这联,还有寻求答案的必要吗?并且,有答案吗?
03 参拜
拜谁也是个问题。这地没有痴情司、结怨司、春感司、秋悲司、薄命司等一干去处,也无痴梦仙姑、钟情大士、引愁金女、度恨菩提等司人间风情月债之高人,受官本位荼毒的我,就去找了最位尊的佛祖。恕我行伍中人,不能下跪,遂立蒲团之前,右手捂心,举头望佛祖慧眼,将心事道尽。佛对我说:你的心上有尘。我用力地擦拭。佛说:你错了,尘是擦不掉的。我于是将心剥了下来。佛又说:你又错了,尘本非尘,何来有尘,我领悟不透,不敢迁怒于佛,只能对心说,你丫究竟要怎么的?奋力掷地,心碎了。我没有跟佛祖提任何要求,那事每天都有人在做,要保佑爱情、要确保官位、要多些金钱、要身体健康,我只跟佛祖说,你我都要快乐。
在我礼毕转身之际,却见背后一等待参拜的妙龄女郎对我微笑,可能是我的参拜姿势太过夺目,我的心却那么虔诚。
也许佛祖就是在告诉我,每个人都有故事,你并不孤独,并要心存希望。在与女郎擦肩而过的瞬间,我想到了庞德的一首短诗:
人群中这些面孔幽灵一般显现,
湿漉漉黑色枝条上的许多花瓣。
(The Apparition of these faces in the crowd:
Petals on a wet,black bough.)
对我笑的不是美女,是佛祖。
2010年11月29日于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