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第N种可能—读《挪威的森林》

第一次读这本书是初中还是高中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些直白的性爱描写，让人心跳加速荷尔蒙上升，被作为“违禁品”在枕头下私藏了很久…

人过中年，重读之后，感觉完全不同，感官的刺激变得微乎其微，有种淡淡的迷人的忧伤，在脑海里缠绕不去。这种感觉是孤独、忧伤、迷惘、神秘、趣味的混合体，某种程度上像李商隐的《无题》诗，看不太懂，但你很笃定那种美好。

直子跟木月青梅竹马从小形影不离，两家人都以为他们会在一起；他们没有男女之别，甚至会互相研究对方的身体，如直子所说“我俩就像荒岛上两个光屁股的孩子，肚子饿了吃香蕉，寂寞了就相抱而眠”。两个人都不擅长社交，曾经彼此就是对方的整个世界。随着年龄增长，直子把与木月家人一样的亲密关系，发展成了爱情；而木月，对直子的感情始终无法更进一步，也始终没有学会与世界和平相处，终于在17岁那年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渡边是木月唯一的朋友，他们两个跟直子一起渡过了很多快乐的时光。在三人的聚会中，木月总是主角，“三人相聚时，对我对直子他都一视同仁，一样搭话，一样地开玩笑，注意不让任何人受到冷落。倘若有一方长久默然不语，他就主动找话，巧妙地把对方拉入谈话圈内。”木月的离世，对直子和渡边都是深重的打击：“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两个人都抱着远离过去生活的心思到外地上了大学，一次车站的偶然相遇，两个人开始互相靠近（或者说互相寻求温暖），每周末约着在东京大街小巷里闲逛聊天：“我们差不多每周见面，就这样没完没了地走。她在前边，我离开一点跟在后头。直子有各种各样的发卡，总是露出右侧的耳朵。由于我看的尽是她背部，这点到现在仍记得一清二楚。直子害羞时往往摸一下发卡，然后掏手帕抹抹嘴角。用手帕抹嘴是她想要说什么事的习惯动作。如此看得多了，我开始逐渐对直子产生了一丝好感。”

渡边深爱着直子，可直子始终忘不了木月，两个人浪漫的闲逛没有持续多久，直子由于病情严重，休学去了疗养所。在渡边给与的爱情里，她曾经试着去适应、接纳和改变，可最终与木月一样，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渡边悲痛欲绝，“我四肢无力，欲走不能，任凭悲哀变成深重的夜幕将自己合拢。”

在直子离开的那段日子，绿子闯入了渡边的生活。她母亲离世，父亲住院，自己从小背负生活的诸多苦难。可她活力无限：“坐在我面前的她，全身迸发出无限活力和蓬勃生机，简直就像刚刚迎着春光蹦跳到世界上来的一只小动物。眸子宛如独立的生命体那样快活地转动不已，或笑或闹，或惊讶或气馁。”对于讨厌的事，她的反击让人击节叫好：“因为我讨厌学校讨厌的要死，所以一次课都没有旷过。心想怎么能败下阵去！一次败下阵岂不一生都报销了！即使高烧三十九度，我爬也要爬到学校去。”为家人做饭，还要用自己的零花钱买炊具：“我用买乳罩的钱买了那口锅，然后就一副旧乳罩穿三个月。白天穿晚上洗，有时甚至会穿着半湿不干的乳罩出门。”对于爱情的失望：“你总是蜷缩在你自己的世界里，而我却一个劲儿“咚咚”敲门，一个劲儿叫你。于是你悄悄抬一下眼皮，又即刻恢复原状。”对于人生的感悟：“饼干罐不是装有各种各样的饼干，喜欢的和不大喜欢的不都在里面吗？如果先一个劲儿地挑你喜欢的吃，那么剩下的就全是不大喜欢的。每次遇到麻烦我就总这样想：先把这个应付过去，往下就好过了。人生就是饼干罐。”

绿子美好的让人无法抗拒，渡边也不例外：“我爱过直子，如今仍同样爱她。但我同绿子之间存在的东西带有某种决定性，在其面前我感到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并且恍惚觉得自己势必随波逐流，被迅速冲往遥远的前方。在直子身上，我感到的是娴静典雅而澄澈莹洁的爱，而绿子方面则截然相反——它是立体的，在行走在呼吸在跳动，在震撼我的身心。我心乱如麻，不知所措。”

原谅我，没办法写下去，再下去该成完全版的摘抄本了…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曾谈到“优美”与“壮美”之分，《挪威的森林》应该是“优美”登峰造极之作。书中写到自杀、失恋、逃学、自闭，这些原本灰暗的东西，可读者在阅读过程中，却并不觉得全然悲伤，甚至更多的是谅解、温暖和希望；在作者冷静准确生动的笔触下，你和书中人物合二为一，重温那些青春的迷惘和忧伤，有种“蓝田日暖沧海月明”的忧郁的美感。

大作面前，自己像是咿呀学语的孩童，挖空了心思感觉也没有表达出美好的万分之一，再抄一段我最喜欢的情话吧，致敬大师，致敬青春。

“最最喜欢你，绿子。”

“什么程度？”

“像喜欢春天的熊一样。”

“春天的熊？”绿子再次扬起脸，“什么春天的熊？”

“春天的原野里，你一个人正走着，对面走来一只可爱的小熊，浑身的毛活像天鹅绒，眼睛圆鼓鼓的。它这么对你说道：‘你好，小姐，和我一块儿打滚玩好么？’接着，你就和小熊抱在一起，顺着长满三叶草的山坡咕噜咕噜滚下去，整整玩了一天。你说棒不棒？”

“太棒了。”

“我就这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