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一族我是来搞笑的短篇小说

掘宝运动

2017-04-01  本文已影响140人  赵文元
掘宝运动

http://www.jianshu.com/p/aed5e60a9dd5药瓶子

  一

  只有我知道,我们县那场轰动全国的掘地寻宝运动是一只梳头匣子引发的。

  许三老汉一死,那只深藏在他的柜子里的梳头匣子被打开了,里面竟然只有一张他的亡妻做姑娘时的照片!他的三个儿子差点儿气死——紧盯了梳头匣子几十年,到头来却是这么个结果!他的三个小舅子也气得吹胡子瞪眼睛,都口口声声说,这只梳头匣子不是他们家陪嫁给姐姐的那只梳头匣子。尤其是大小舅子,一口咬定,他们家陪嫁给姐姐的那只梳头匣子是红木作的,草绿色,边角用金箔包着,精巧无比。是他们做官太太的姥姥传给他们的母亲,他们的母亲又传给他们的姐姐的。当年,他们的母亲把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藏起来的金银财宝,偷装在匣子里,陪嫁给了姐姐的。本来那时跟姐姐说好了,等天下太平了,姊妹几个平分这些金银财宝的,谁想姐姐早逝,姐夫来个死不认账!大骂许三不知道拿这些金银财宝好活了哪个女人了。

  但我们的爷爷我们的父亲和我们都可以作证,许三是个规矩人。那么,那只装着金银财宝的梳头匣子哪去了呢?最后,我们都认为是埋起来了。农村人嘛,藏东西就爱掘地三尺,往进一埋。至于许三为什么要把梳头匣子埋起来,就众说纷纭了。

  埋出许三的第三天深夜,光棍老三爬起来,拿起偷偷准备好的䦆头,摸黑在屋里刨了十来下,插死的门被推得响起来。他僵立在那里。一会儿,窗玻璃上映出一个黑黑的人影儿来,眼睛像猫头鹰的眼睛那样阴森明亮,直盯着他。

  这是老二。弟兄俩隔窗正对峙着,窗玻璃上又多了一个黑黑的人影儿,脑袋尖尖的。这是老大。一会儿,又多了两个黑黑的人影儿。这是他的两个嫂嫂。

  村东头李四那条讨厌的黑狗又讨厌地没完没了地呜咽起来。

  八只猫头鹰一样阴森明亮的眼睛盯得老三冒开了汗,颟顸地低声说,这是我和父亲的屋,我爱怎么就怎么,你们管不着。老大低声说,你只管掘,我们看你掘。

  在那条狗的呜咽声中,老三盘算了一番,打开了门。弟兄三个一人占据一个屋角,挖掘起来。他们很快就把屋子掘地三尺,什么也没有,很不甘心,又去掘粮房、院子、柴火圈、猪圈、羊圈、茅厕……他们都是夜深人静时掘。两个嫂子给各自的男人打着包了薄膜的手电照明;老三自己用嘴叼着包了薄膜的手电照明。

  东院刘喜半夜到屋后解手,看见了许三院子里这鬼祟的一幕。隔墙偷窥了一阵子,回去摇醒老婆兰花,笑着说,那弟兄三还真以为许三把那只匣子埋在地下了,真个满院子掘呢。哈哈!兰花过了一会儿才说,你还别说,或许真是那样呢。两口子就沉默了,呼吸急促起来。忽地,兰花问,你说,许三会不会把匣子偷偷地埋在咱的院子里?这是谁也想不到的!刘喜噌地坐起来,兰花跟着他下了地,偷偷出了屋。刘喜拿着䦆头,兰花拿着包了薄膜的手电,先从跟许三的界墙下掘起,一路向别处掘去。

  没过几天,一条消息偷偷地把全村人撩逗疯了——那匣子金银财宝像土行孙一样会遁地法!于是,我们村出现了诡异的一幕——一到天黑,家家户户都偷偷摸摸地在自己的院墙内挖掘,鸡一叫,就收工,打个盹儿,又都人模人样地下了地。他们这么做不是出于保密,怕人知道了来跟自己夺宝,是怕让人知道了笑话。

  二

  我挨家挨户去说,你们疯了!这可能吗?先开始,人们都不好意思地一笑,不否认也不承认自己正在干的事。没过几天,就都骂我是白痴,不懂得金银财宝有什么用。没过几天,就烦开了我,我还没走近,棍棒砖头就飞过他们的院墙砸向了我。我只能继续对父母兄弟们说,别跟上那些疯子扬沙土了,没过几天,父母兄弟们也冲我隔着院墙飞开了棍棒砖头。

  我的妻子终于坐不住了,对我说,咱也掘吧,村里的人都在掘了呀!我说不掘。她说,她自己掘。我去夺她手里的䦆头。我五岁的儿子竟然帮他母亲的忙!但母子俩不是我的个儿。

  我妻子坐在地上嚎着嚷,离婚!我瞎了眼,跟了你这个白痴!我说,离就离。妻子就抱着儿子去了娘家。当晚,我的三个妻哥来了,说是帮他们的妹妹来掘宝的。我反对,他们一拥而上,把我捆起来;嫌我嚷的麻烦,用我的臭袜子堵住了我的嘴;嫌我站在地上碍他们的事,一根绳子把我吊在了房梁上!

  我又渴又饿又累。好不容易见我儿子从我的脚底下过,就脱掉一只鞋,掉在他面前。惊得他抬头一望,才想起头顶上还有个我。但他厌恶地瞪我一眼,急急忙忙地拿着给火炉子铲碳的小铲子掘宝去了。好一会儿,他又从我的脚底下过,我又脱掉一只鞋,掉在他面前,结果是,他又厌恶地瞪了我一眼,去厨房喝了口冷水,忙他的去了。

  我睁开眼,见焦急地望着我的妻子眼睛一亮,压低声音对我说,你指着儿子发毒誓:一旦挖到了财宝,不一脚踹了我。我莫名其妙,问她为什么,她只是催我先这么发了毒誓再说。我就指着迷迷怔怔地瞅瞅我又瞅瞅妻子的儿子发了毒誓。妻子这才说,村子里多一半的夫妻在打闹,不打闹的也都各怀鬼胎了,都怕对方独吞了那匣子财宝了。我笑着说,你一直把我吊在房梁上,不就独吞了那匣子金银财宝了?妻子脸一红,说,她总觉得她的三个哥哥到时候会撇开她瓜分了那匣子财宝的。她想来想去,觉得只有我能指靠得住,就偷偷地把我从房梁上放下来了。她说,你要是个男人,就把他们赶走,要不,我再把你吊在房梁上。

  我知道我不跟着疯子扬沙土也不行了,就答应了她。她给我解开绳子,我就去找我的父母兄弟来帮我轰走三个妻哥,结果,他们都顾不上来帮我。我只能帮着妻子严密地监视她的三个哥哥。好在,第三天,他们的孩子叫他们回去,说,村里人都说,好几箱子的金银财宝转到他们村了。

  三

  尽管我们村的人的掘宝是昼伏夜动的,但几天的功夫村子里到处是断墙塌屋,就是瞎子也会惊奇的。

  一个信息在周围的村子里悄悄地疯转。它在这个村子里这样说:有一箱子会遁地法的财宝满世界窜,说不定窜来我们村了。去了另一个村子又是这么说:有三箱子会遁地法的财宝满世界窜,现在窜到咱们村了!……所以,当它窜到我们村的时候,它是这么说的:大地主周芳当年在附近埋了十几箱子金银财宝,几十年间这些财宝修炼得会遁地而行了!我们村的人就气急败坏地嚷,怪不得别的村子都撂下农活,不分昼夜地挖掘地呢!我们真是让一颗芝麻遮住了眼!就对那只梳头匣子忿恨起来,认为是它引得他们挖掘它,才惊扰得那笔大财宝不敢遁进我们村里来的。我们村的人眼巴巴地望了两天热火朝天的邻村,忽地,聪明人云泉一拍脑门说,嗨!这些财宝既然会遁地法,为什么不会藏在野外呢?全村人先是一愣,就哗地一声,扛上䦆头、锹,散进了野地里。他们先是挖掘荒野,继而挖掘坟地,最后,每块儿青苗都被挖了个底朝天,最终一无所获,这才失望地直起腰来,就望见邻村的田野里也到处是挖掘青苗的人,一打听,又有了新发现:原来不是大地主周芳当年埋下了财宝,是三百多年前败逃时经过这里的李自成也埋下了数不清的财宝,这些财宝不但会遁地法,还会化整为零,化零为整!

  我们村的人一下子天不怕地不怕起来,不由分说,拧成一股绳,硬跟邻村的人一起挖掘人家的田野,于是,械斗不断……很快,越来越多的人混杂起来,蝗虫一样在我们县的田野村庄上涌过来涌过去。很快地,全县就剩下那十几个城镇没有底朝天了,掘红了眼的人们就盯住它们,嚷嚷,那些财宝一定是遁逃到这些城镇里去了!于是,数不清的䦆头、锹涌进一座座城镇。

  本来,城镇里的居民已经偷偷地在自家的屋里院子里挖掘财宝了,一见外人涌进来,就走出家门,与外人争利……

  就剩下县城完好无损了。县委提前调集本县所有的武装人员荷枪实弹,堵路、设卡、修围墙、巡逻,让县城变成了一块儿硬骨头。现在,就是崩掉了满嘴牙,掘宝大军也要啃掉它了。一具具尸体让掘宝大军明白,硬来是不行的,就围着县城安营扎寨,一天到晚冲那些武装人员喊,你们傻呀!你们也能掘宝呀!要知道,谁掘到了这头会遁地而行的玉麒麟,谁就要什么有什么,想怎样就能怎样!还不比你们抱着枪替人家卖命强?

  第二天,太阳还没落山,防守的人就稀少上了,当夜,掘宝大军就涌进了县城。第二天一早,一条信息就在掘宝大军中疯传:为了一间办公室,县里两个头头斗成了血头狼。据说,县里当夜召开了最后一次会议,要把县衙楼房公平地分配给工作人员去掘宝,好避免流血,没想到两个头头在会上就干起来了……

  四

  我始终是清醒的,却得跟他们说一样的疯话,做一样的疯事。但我还是忍不住去管了一件发生在我眼前的纠纷,是我的邻居许四父子俩因为界墙发生的。原来,村里人在把各自的院子掘地三尺后一无所获,很不甘心,想,既然梳头匣子会遁地法,它为什么不会藏在墙里呢?于是,村里人开始拆自己的屋墙院墙,一块儿砖一块儿土坯地往烂砸,于是,因为界墙起的纠纷此起彼伏。

  本来一掘开宝,谁也顾不上去管别人的闲事了,而起纠纷的人是最喜欢有管闲事的人的。我刚解决完许四父子的纠纷,就有人找上门来了,要我去给他们解决纠纷。我说我顾不上,人家说,你给许四父子断官司就能顾上了?一样的乡亲怎么两看待呢?我无话可说,装作没看见妻子故意噘下老高的嘴,跟着人家去了。好事坏事一开了头就刹不住了,我这闲事是越管越宽,于是,我看到了那么多疯狂的蠢事、罪恶,让我的良心不得安宁,让我认为我要是装聋作哑,那么作孽的就是我这个清醒的人!我就不顾妻子的愤怒,天天四处奔走,给人解决纠纷。尽管我天天因此都要挨打受骂,但我的威信还是树立了起来,我说的话听的人多了起来。于是,我成功地说服了人们抽空用化肥袋子缝制了帐篷,从而不去争抢过夜的地方;我成功地说服人们天天要埋锅造饭,从而避免了饿了就去抢别人的食物;我成功地说服许多医生抽空去救死扶伤,从而避免了好多人的死亡……我最长脸的成功是说和了县里的两个头头,要知道我只是个平头百姓,在平时哪有站在他们面前的资格!我最得意的成功是说服了围攻县城的掘宝大军不要往县城里硬冲,要不,血流成河绝不是夸张。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我的努力是萤火,不幸是夜;我制止的悲剧是一粒尘土,阻止不了的悲剧是一座山。我最痛心的是无力阻止人们去哄抢银行,尽管那时人们都知道你有多少钱,也没处花,但白花花的钞票还是让人们疯了。我最感无力的是说服不了守卫百货大楼的一队警察放下枪。原来,数不清的风水先生、阴阳先生涌进县城,他们使玉麒麟被传的更神乎其神。这队警察的头儿就相信了一位风水先生的话,认为玉麒麟就藏在了百货大楼的某一块儿砖头里了,就和风水先生私下达成了一项协议,就煽动这队警察占领了百货大楼,寻找玉麒麟。于是,人们都认为玉麒麟就藏在百货大楼的某块儿砖头里,就天天乱哄哄地围攻百货大楼……

  五

  但我知道,我虽然有了这么高的威信,人们在背后却指戳着我的脊梁笑话我——一个白痴!男人们因为我这反面教材而自鸣得意,女人们因为我这反面教材而笑话我的妻子。

  我难得回家一次,但每次迎接我的是妻子的雷霆之怒。有一天,妻子拖住我不让我出去,硬把我的父母兄弟和她的父母兄弟拉来,给我开了一次家庭斗争会,我不得不答应改邪归正,但没过两天,内因和外因串通一气,使我的毛病又犯了。妻子又如法炮制,结果,她的父母兄弟和我的父母兄弟都对她说,我们没功夫去管你们的事了。

  一天,我回去了,妻子对我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尤其是现在掘宝这活儿,我一个女人家既挥不动䦆头拿不动锹,又没有勇力去跟人争抢地片儿,更得凭靠男人了。既然我指靠不上你,那我就另寻男人了。

  我以为她只是说说气话,第三天我钻进我们的帐篷,见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老爷似的坐在我平常坐的位置上,傲慢地看着我问我的妻子,他是谁?我妻子恭顺地说,我以前的男人。他用掂量的目光看着目瞪口呆的我,右手背拍拍他身边的地,说,坐,你喝口水就走吧,现在粮食紧张,我们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我说真是岂有此理,我跟她还没离婚呢!这男人冷笑着站起来,晃晃斗大的拳头,说,你真是个白痴呀,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谁管你离婚还是结婚了。这样吧,你能打倒我,你还坐在这里。话一落,他一拳就撂倒了我,威风凛凛地坐下了,再没看我一眼。我只能自己爬起来。我一出帐篷,门帘就在我身后唰一声落了下来。

  我哪顾得上去跟他们闹整,因为只有我知道,县城是台绞人肉的机器,五湖四海的人还源源不断地被那个传说塞进这台机器里来!说实话,我跟任何人一样,都能一扭头离开这台机器,但这台机器厉害就厉害在它让你自愿地呆在它里面,等着被它绞成肉泥!但我自愿呆在这里的动机不是贪婪,而是不忍!我并没有什么苦渡众生的菩萨心,也没有什么舍生忘死的烈士心,这不忍只是出于一个清醒者的恻隐之心,就如同你看见孩子不知道自己要掉进井里,不由得去拉他一把一样。但我知道我要停止这台机器的转动是蚊腿挡车了。

  现在,没有人需要我去和稀泥了!都晃着拳头靠它说话!于是,弱者依附强者才能生存,强者需要弱者来当炮灰;于是,帮派林立,哪派都想独霸县城。我甚至怀疑寻找那头玉麒麟只是个借口,后来涌进这里来的人,只是为了满足疯狂的嗜血欲望,就如同哪里一起战乱,总有人扛着正义的大旗奔赴过去一样。这就形成了一个怪现象——越是尸积如山,越招惹得人们像苍蝇一样涌过来。

  我越绝望越深感我罪孽深重,就因为我是清醒的!我每天四处乱窜寻找机会,这机会也真得被我逮住了——帮派们鉴于我是一个不给任何人构成威胁,从而任何人都能接受的白痴,都用我来传递谈判、约战之类的信息。我就利用这机会,尽量去说服他们化干戈为玉帛。他们总是静静地听到我无话可说了,拍拍我的肩膀,感谢我放松了一下他们紧张的神经,让我走。

  六

  实际上那场运动前后只有一个月,但经历过的人觉得有一辈子长。后来我们听说,政府动用了一百万军队,三个士兵控制一个人,结束了这场荒唐的运动。

  因为我太活跃,自然被当罪魁之一来审理,要我交代为什么要发动这么一场运动。我说,这场运动没有谁去发动,像许多森林大火一样,是自燃起来的。他们说我别开脱自己了,我为了让他们相信我说的话,就从许三老汉亡妻的梳头匣子说起,一直说到我跟他们面对面坐着得现在。审理我的人先还忍着,不久捧腹大笑起来,说,都说你是个白痴,真是不假,只有白痴才把别人当白痴看了。算了,你回家好好过日子去吧。我急了,赌咒发誓说,我说的是事实,人家越发笑的厉害,气得我跳起来,人家越发相信我是白痴了。

  我的妻子当然也被放回家了。跟所有的村里人一样,她整天迷迷怔怔的,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可是摸着国家给我们盖起来的新房,看看杂草丛生的田野,白骨遍野的坟地,又觉得那事确实发生过。这种疑惑真是折磨人呀!就拿我们村三分之一的人没回来这件事来说吧,有时候人们说,这是梦,当不得真,可有时候觉得他们真的回不来了,哭声四起。

  我们村的人一有空就攒在一起探寻那场“梦”的起因,但像追忆所有的梦的起因一样,越探寻越糊涂。但有一点很清楚,他们从来没想到这场运动的发源地就是我们村。我有一次试着这么说了,他们忍俊不禁地看着我笑。妻子把我拉回家,教训我说,再不要这么说,让人以为你还像在梦中一样是个白痴!

  一年年的过去了,不知怎么的,我们那里的人忽然确认那场运动确实发生过,就都自豪起来——我竟然参加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运动!后来,又忽然确认,那场运动的发源地确实在我们这一代,更自豪了起来,宛如自己跟某某开国皇帝是光着屁股长大的。又后来,三两个村子开始争夺自己是那场运动发源地的发源地,不久,这一代的村子都参与进来了,越来越多的人撂下农活儿,耗时费力地去给自己的村子才是真正的发源地找证据。

  妻子也对这件事跃跃欲试起来,忽地问我,你曾经说过,那场运动的发源地是咱们村,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我看了她半天,说,你呀,怎么还跟他们一样,吃了亏就不长智呀!妻子愣愣怔怔地问我,她吃什么亏了。我苦笑一下,说,一个白痴的话,你也信?再说,我说过那样的话吗?妻子凝视了我半天,叹口气,转过了身去。

  下地的人越来越少了。我一心扑在农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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