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猪

 

杀猪

农历腊月二十三，是堡子里的地灶日，也是年前最热闹的一天。因为灶王爷要上天汇报一年来的工作，为了让灶王爷在玉帝那里给自家多说好话，多为来年祈福，几乎家家户户都要在这一天杀猪献祭。

天刚麻麻亮，堡子里的人便忙碌了起来。大人们在城门口，支起那口曾经供全村人吃饭的大铁锅，锅里烧上开水，老皂角树下摆上一张又厚又重的大案板。

一切准备妥当，杀猪的大肚子三狗拎着刀，站在案板上扯着破嗓子吼到:“杀–猪–了”。堡子立刻被打了鸡血似地兴奋起来。各家把猪连哄带骗赶出猪窝，喂养了一年的猪拖着肥胖的身体，像个不情愿上学的懒孩子，耷拉着脸，屁股一扭一扭，在全家人前拉后推中磨蹭地迈着碎步，当远远看到城门口的架势，胆小的猪立刻失了方寸，四蹄哆嗦，瘫软在地，放声哇哇大哭起来。也有一些聪明的家伙，感觉情况不妙，扭头撒腿就跑，从西家跑到东家，直搅地全村鸡飞狗跳，骡子放开了喉咙“吭吱吭吱”地喊，撵的人气喘吁吁，边跑边骂。不过垂死的挣扎最终抵不过全村的力量，逃跑的猪不一会便被人们五花大绑抬到了案板上。三狗让大家闪到一边，自己只身过去，一只膝盖紧紧抵在猪身上，一只膝盖跪在案板上，右手抓着猪耳朵，左手掂刀，对着猪的脖子，利索地一刀捅下去，随着猪撕心裂肺的惨叫，一股鲜血喷涌而出，马上有人伸过撒着葱花的盆子接着。随着血慢慢地流停，猪也逐渐地安静下来。

三狗吆喝一声“起––”。立马过来四个壮小伙，将这百十斤重的猪扔进了早已烧烫的水里，左右翻转一会，便七手八脚地拔起身上的毛。偶尔也会出现个把“猪坚强”，被捅了一刀还能从案板上翻身逃跑，弄地满村子是血，最终还是血尽而亡。

杀猪时男人们忙前忙后，女人们在家准备着献祭的东西，老人们则蹲在墙根“吧嗒吧嗒”抽着烟锅，满足地笑嘻嘻看着这一切。调皮的小孩们爬上皂角树，骑在枝丫上又新奇又惊恐地看着三狗把一头头肥猪杀掉。

拔了毛的猪浑身白净，让人立刻有了食欲。小伙子们用一把结实的钩子，一端钩着猪屁股，一起用劲，将钩子挂在皂角树的粗枝上。这时三狗掂着刀，麻溜地将猪肚子一分为二，掏出内脏放进大盆。猪的主人全家上阵，将猪肉抬回家中，摆在贡桌上面，猪头朝门，鼻子里插上两朵纸花，脸蛋涂抹上红色的颜料，样子萌萌的，煞是可爱。

猪肉作为贡品摆过一天，就被族人分成小块端回了各家。随着堡子里“咕哒咕哒”此起彼伏的风锨声，浓郁的肉香和着烟囱里的炊烟一起，弥漫在城里的每一个角落。

在霹雳吧啦不断喧嚣的鞭炮声中，古老的堡子又将迎来新的一年。

杀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