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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三里屯人都迷恋一杯得体的咖啡

2017-11-06  本文已影响62人  猫毛卯帽
北京三里屯

来居北京,刚好一年。

去年初来时,雾霾漫天,银杏未开,坐着看房中介的小电驴后座,在拥挤的三里屯路单行道逆向而行,穿梭在汽车与人群的夹缝,一路心惊胆战。

经历两小时的看房与电驴历险后,和第一家房东签下协议,押一付三,从此开始北漂生活。房东感慨:“从未见过如此爽朗果断的租客。”

当时抿嘴一笑,心里想这哪是爽朗,只是迫切地需要在异乡“安一个家”。

于是就这样,这一年住在三里屯,务工在三里屯,平时游乐聚会的范围也主要集中在三里屯。

01

逐渐熟悉一座陌生的城市是很微妙的,在不同的街景和穿梭的人潮中重建生活的秩序。每一次离开城市,都需要将自己的行囊、感情、记忆等等打包,无法将所有的物件带走,但可以培养惯性、迁移惯性,冲抵对陌生城市的不适应感。对于村上春树而言,这是跑步;对于张佳玮,这是码字;对我而言,是在大街小巷寻找好喝的咖啡店。

过去在澳洲求学,总是能在阳光明媚的午后,看到阿姨和大爷穿着颜色鲜亮的小洋装结伴去喝Flat White咖啡。Flat White介于拿铁和美式咖啡之间,比美式要多一些牛奶,而相对于拿铁少一些奶泡。澳洲人大都喜欢来一杯这样的咖啡,薄薄的奶泡口感丝滑,也无须精致的拉花,如同陌生人的偶遇交谈,都是惬意和随性,不问来时之路,也不管去向何方。末了,说一句感谢,然后微笑告别。

而在北京三里屯的周末午后,人们朝着矗立的楼宇径直走去,迎着热情的街拍摄影师镜头“咔嚓咔嚓”式的欢迎礼,轻描淡写地和同伴聊着新近上市的知名设计款式,同时掂量着自己这个月信用卡的透支额度。衣着光鲜的潮男艳女,在连锁的星巴克停歇买下澳洲舶来的馥芮白,或是在喜茶门店排着长队,多少有些焦躁和匆忙。

毕竟在北京,比起奢侈品店的名牌物件和连年飙涨的房价,格调和身份象征是比金钱本身要更昂贵。

年轻人们冲到众多咖啡店里,标配的问题便是:这里有没有手冲。做工精良、细致优雅的手冲壶、各种形状材质的滤杯,光是摆在柜架上就已赏心悦目,透露着买家的好品味。

Soloist Coffee(独奏者咖啡)

他们的状态像是闻名京城咖啡界的Soloist Coffee(独奏者咖啡)卖的手冲特饮,咖啡师在英式复古的格调下,将昂贵的豆子用少有的蒸汽朋克壶冲调。咖啡师对滴滤闷蒸的流程信手拈来,对于豆子的源地与历史也能娓娓相对,还会用透明的量杯送来机磨的干豆子,让客人煞有介事地闻闻香气。

这些咖啡师不太知晓每个流程原理,也无所谓豆子随着天气和时间变化而产生的口感差异,流程式为客人送上一杯得体的手冲,客人与咖啡师达成一种绝不加糖的默契。

是的,这豆子里有奇异果香、茉莉花香,只要咖啡师说有,那客人就得小心谨慎地闻着,或是自我检查嗅觉和味觉。他们很少质疑,皇帝是否真的穿了新衣。总而言之,入座的客人很满意,因为当他们走进店内,便拥有了布尔乔亚的格调和谈资,这就足够了。

格调如此之重要,以致每个周末午后2点半左右,独奏者咖啡金融街店、三里屯店以及前门店总是人满为患。商家品牌很机智地抓住了这群人的格调需求,流水线制造并大肆宣传,格调就这样变成了明码实价的快消费品。

02

但是论及稀缺性,人与人之间的羁绊是比格调本身要更昂贵,也越来越难通过金钱购得。

如果把羁绊比作些什么东西,五道营胡同里Barista卖的“污”咖啡十分恰当。

污咖啡 Dirty Coffee

喝一杯“污”,是冷冻口感的痛饮,是酸涩苦香甜。“污”咖啡最表层是污浊浊的液态,其实是融合了冷牛奶和肯尼亚拼配豆制成的espresso,因咖啡和牛奶倒入的次序不同,而有类似调制鸡尾酒的分层。在喝的时候,最好大口大口喝,唇齿间会一下感受到丰富的层次感。

人与人之间产生的羁绊也是痛饮,常常来不及预备,尽是复杂的味道涌进唇齿之间,顺着肠道进入胃腔。

这羁绊也像是《欲望都市》里凯莉和大先生十多年的感情纠葛,没有非黑即白,你来我往之间有了情绪的交融和共同的回忆。有了羁绊,就仿佛夹杂在数九寒天和烈日酷暑之间,全是冷的热的酸的甜的苦的辣的感觉冲撞而来。

03

这种复杂的味蕾与神经的冲撞感,也存在我和这座城市之间。

在北京,西五街大概是屯里最凉最早的秋了,10月底金灿灿的银杏就开了一整条西五街。去年秋初,第一次看到满街的银杏,我便不舍得走了。

三里屯银杏

金色的叶子看着来来往往、混合肤色的人群,他们在红色装潢的泰国餐厅觥筹交错,在西欧风情的希腊自助餐店门外扬声笑谈,在新开的阿拉伯餐厅门口吸水烟。西五街与三里屯路只隔着东直门外大街,过了红绿灯沿着酒吧街的方向一直走到3.3大厦附近,就可以看到那里花园一楼的咖啡厅。

开业已两个月,咖啡厅还没起名字,装修简单雅致,许多典藏木质家具,店里的两位咖啡师是来自台湾的双胞胎。第一次进店里的顾客,总是推开门就问:“这里是卖家具的吗?”

最初到访这家佚名咖啡店,只是为了寻觅安静的写作之地。后来发现咖啡意外地很顺口,便成了常客。开始只点原味拿铁,后来和咖啡师聊开了,也喝他们新调配而未登上菜单的芝麻拿铁、手冲咖啡等等。咖啡师从台湾弄来的豆子,有烘培的饼干以及白花香的气味,以及处在新鲜期的微酸口感,综合来有一种熟悉的味道。

“长在同一棵树上的咖啡豆其实味道是不一样的。一粒咖啡豆通常会拥有两千多种味道,人类的味觉记忆通常拥有五百多种,能说出名字的大约两百多种。豆子混合起来,也会产生不同的味道。一杯好的手冲首先要能萃取出豆子本身味道的厚度。”咖啡师L介绍道。

上班时在写作,下班后也找地方写作。我和这座城市的羁绊,缘于咖啡,在家、公司、超市、形形色色的咖啡店之间形成多点一线,最终都归结为键盘输入的白底黑字。

04

人与人之间的相遇、相识,也是类似的吧。每个人都是千奇百怪的形状和个性,不同时机下不同的组合会产生微妙的反应。时机是当下人们发生感情的最基本前提,时机决定了相遇的状态,决定了心动的状态,也决定了擦肩而过的两个人是匆匆路过,还是陪你走一段路,还是在小别离中有了羁绊。

法芙娜热巧克力

如果要拿咖啡做类比,M先生应该是一杯法芙娜热巧克力。他高瘦,做事精准,惜字如金,宛若蔚蓝大海的清晨,虽然纯粹,但极富层次感。法芙娜热巧最先入口的是浓厚的醇香,微苦却中劲十足,直沁心脾,后调会感受到可可特有的微酸加舌尖的顺滑感,好像在品尝少糖的红丝绒蛋糕。

M先生离开北京后的第三天,我才知情。三里屯西五街的树桠空有零落叶子在风中飘摇。稍有寒风吹过,就惊动了树枝,落下徒有的几片泛黄的银杏叶,还有M先生的一段话: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动物之间也有爱情婚姻,但对于人类而言,爱情是特别的存在,因为和一个人相遇、相爱然后分离,从而体会到那种喜悦、相见、拥抱,只有这些是不足以称之为爱的,即使天各一方,也会一直祝愿对方获得幸福,那才是作为人类所拥有的爱情。我希望你总有一天再获得真正的爱情,我要为我的中途离开道歉,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于是,这段“赏味期限”只有一个银杏季的感情也就画上了句号。时间太短,来不及产生足够的羁绊,走的人也就多了一些决绝,而留下的人唏嘘不已。

今天到店里,我和咖啡师L说:他走了。

他笑笑说,没关系,给你冲一杯手冲吧。

那是一杯好喝的手冲咖啡,干净、均衡、层次丰富,风味明显。可以尽情感知不同咖啡豆的个性,唇齿间可以抿到柠檬酸和苹果酸微妙的平衡,口感纯粹,仿佛海浪打在沙滩上。咖啡的余韵是淡淡的白花香,明亮轻快得像沙滩的耀眼阳光。

忽然颓丧几日的自己就明朗了,写下困惑,清扫心境。

每一个三里屯人都迷恋一杯得体的咖啡,期待借此获得神奇的愈合能力:学会不被格外纷扰的事务打扰;学习会沉默疗伤而不是四处喊疼,学会自找处方;学会在这个物竞天择的城市,存活下来并活得不赖。

这一年在北京三里屯经历的事,喝过的咖啡,写下的文字,比过去的四年加起来都要多很多。记得窦文涛和梁文道在《圆桌派》里聊过,“人的时间感,是内容决定的。”内容越丰富,人主观感受的时间也更绵长。也希望接下来的日子,日晒也好烘培也好,能熟稔恰到好处的水温和冲调手法,泡出一杯有厚度和层次的咖啡。

三里屯西五街银杏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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