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蝶记•青虫》第二十六章 方生方死1
庄周从盘古开天，女蜗造人说起，一直描述到武王伐纣，分封诸侯各国。
清泠乌色的眼球闪动，盯着庄周。见他神情淡然，言语之间毫无停顿，对他的话语信了几分。
千叶说道：“你那宋国便是周天子分封的诸侯国么？”
庄周口干舌燥，微微点头。端起“玉蝶雪梅茶”一饮而尽，抿了抿嘴，茶香入肺，打了个香嗝。
清泠笑道：“臭小子这会儿不嫌弃我的“玉蝶茶”了么？”
“百虫犹僵死，玉蝶尚傲寒。笑它千层冷，依旧抱雪眠。”
“玉蝶尚且不畏苦寒，庄周岂能畏惧区区茶水。”纵然再来几杯也不打紧。”
他体内百蛹丹得到了舒解，好了伤疤忘了疼痛。元气恢复又欢悦起来，与刚进石屋的怂包模样迥然不同。
清泠佯装严肃，冷声说道：“我这“玉蝶雪梅茶”得之不易，珍贵得很。你想多饮，怕是不能。”
庄周撇嘴不语，心中暗道：老妖婆不光喜怒无常，而且还抠门小气，定是多年痴情苦等，埋恨积怨导致。
目光扫去，正瞅见她手掠长发。她鬓角皆白，眼角含纹。想到她二十年青春韶华竟葬在这几米石寝之中，心中隐隐替她难过起来，将她对自己法力施压，殴打的伤痛渐渐忘记原谅。
思绪未尽，只见清泠挥舞黑剑忽然向他袭来，庄周下意识的伸手格挡，“大蝶清泠”滋生的黑芒剑气从他的小臂掠过。剑身未能触碰到他的皮肉，臂膀却已划出一道黑红细线，血流滴落。
清泠摆弄黑剑接住庄周滴淌流下的血液，缓缓将剑回抽。
清泠动作极快，一气呵成。
庄周不及反应，未能想到她会对自己突然偷袭。而自己刚想着原谅她的旧仇，不曾想又增添新恨。他拍案而起，怒道：“老妖婆，到底玩弄庄周到几时？”
他蛹毒消解，元气恢复了八九层，凝神聚气，手掌鼓舞出道道白芒。
眼看庄周怒火冲天，一触即发，千叶站起身来，俏柳的身姿挡在他面前。
她眼眸波动，神情动容，柳叶眉紧紧蹙起，冲着他微微摇头。
庄周虽被她阻拦，怒火已然难收。手中舞动的真气更无处发泄，只好一掌拍打在石桌上，将其震得粉碎。
“玉蝶雪梅茶”洒了一地，清气撩动，在石屋里弥漫。玉蝶的虫卵在地面蹦哒跳动，过了不久，终于不再动弹。
适才气氛刚刚缓和，师父何以突然伤害庄公子，千叶心中不解，疑惑问道：“师父，这…这因由为何？”
清泠面对千叶的质问，并不理会。口中念咒，黑袍中迅速飘出一张破旧的古色羊皮卷轴。
卷轴凌空，缓缓展开，空无一字。
清泠将黑剑上的鲜血滴落在羊皮卷中。血液迅速在羊皮卷轴上溢散开来。
霎时间，卷轴突然闪光发亮，将血液凝成红光，照得满屋赤色。
血液漫溢之处，逐渐显现出黑色字体的痕迹。
庄周被光芒吸引，这才晓得清泠取他的鲜血原来做此用处，于是凝神望去。羊皮卷轴显出的文字似乎与《苦咸经》中的字体相似，都七横八竖，弯弯绕绕。可再细细观察，又觉得似是而非，略有不同。
他暗自疑惑，不知道清泠展开的卷轴到底有何深意？为何这羊皮卷经过血液浸润竟会有如此神通？
他满腹疑问，眼神向千叶扫去。
千叶整个人映在卷轴发出的“红海”之中，俏曼的身姿如同拂柳在赤光中傲然挺立。湛蓝的眼睛盯着羊皮卷轴一眨不眨，干白的嘴巴微微张开，神态有些呆滞。过了半晌才开口逐字念道：“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千叶瞪大双眼，蓝色的瞳孔中赤红浮动，红蓝交杂，变化莫测。
她只觉得心跳如沸，忽然神慌，瞬间涌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却又犹豫狐疑，不敢笃定。疑虑的眼神向清泠飘转而去。
四目相视，师徒两人心意相通，清泠从她投来的眼神中察觉到了她的疑惑，坚定的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激动的笑容。
千叶秀口长舒浊气，说道：“原来蝶族经文早已在师父手中。”
“什么？这就是古密道中的蝶族经文？”庄周惊厄失色，高声疾呼。
他脑中更加困惑，问道：“不是说当日武蝶卫深入密道，未能找寻到经文么？那经文何以会在…”
“是了！是伊啸…当日那位东林狼子潜进小蝶村古密道盗走了蝶族经文是也不是？”庄周胡乱猜测，自问自答。
清泠苦笑说道：“小叶子倒是什么都和你说了。天意弄人！当日我用冰姬绫救他摆脱武蝶卫的天罡阵时，他竟然顺着绫布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经书塞进了我的黑袍中。”
庄周“嘿声”说道：“这么一来那阿发倒也不算是栽赃陷害啦，岂不是死的冤枉。”
清泠冷声回道：“无耻小人对伊啸百般刁难折磨，死有余辜！”
庄周心想，照千叶叙述那阿发嫉贤妒能，奸恶小人倒也不假。眼前女子为情而痴确也是真，假若那伊啸恶贯满盈，百般不是，她也必然不辨是非，心向情郎。
清泠又道：“经文之事，事关重大。不仅关乎蝶族百万人的生死兴衰，更系着方圆世界的安危存亡。千叶在我身边长大习艺练武十数载，视做亲生女儿，我亦未敢透露半语。”
千叶跪立在地，面对着散光的经文手做捧状，喃喃说道：“师父心系族危，谨慎小心，合当如此。”
她顿声又道：“方死方生，方生方死，经文中八字真言却不晓得何意。单单凭借着这区区数字当真便有乾坤挪移，冲破天宇的功力么？”
清泠微微皱眉，摇头说道：“此乃一族经文，断言片语，难窥全部。倒是…倒是…”
她言词踌躇，欲说还休，乌眸滴转，瞟了眼庄周。笑道：“蝶族自古代代相传，经文当由“未来者”鲜血开启。当日我以自身血液滴在羊皮卷上，卷轴丝毫未动。今日取臭小子血液验证，果不其然！卷轴居然耀光舒展，秘密毕现。”
她嘴角含笑，脸色俏喜，虽故意克制，强作沉着。然而内心波起云涌，惊喜欲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