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舍讲堂 | 《科幻文学研究》第一讲:② 什么是科幻?
杨玄之(讲授)
2015年3月12日
中国青年政治学院
什么是科幻?
关于科幻的概念,阿西莫夫曾经从科幻与奇幻的区别角度,谈到他个人对科幻的认识,很有启发意义:
我个人认为,科幻小说和奇幻小说这两类重要的超现实小说的区别是:科幻小说中的超现实故事背景,能够令人信服地由我们自己从现有科技阶段发生的适当变化中推演而来。这种变化可能代表一种进步,比如对火星的移民开发或对外星球生命信号的成功解读。这种变化也有可能代表一种倒退,比如对核灾难和生态灾难摧毁人类技术文明的研究。通过对我们所能取得的科学进步作宽泛的解释,我们也可以把不太可能实现的东西囊括进去,比如时间旅行和超光速,等等。
艾萨克·阿西莫夫(1920-1992)而奇幻文学所描述的超现实故事情节,却无法由现有科技阶段中发生的任何变化合理地推演而来。换句话说,如果奇幻小说的情节可以从现实中推演出来,那么,就作者的智慧而言这么做就太没必要了。比如,托尔金就对那种把他的《指环王》的中土大战与人类历史对号入座的做法嗤之以鼻。
在此,阿西莫夫非常精炼地点明了科幻与奇幻的共性与差异:都讲述超越当下现实的故事,区别在于这种超现实故事能否“从现有科技阶段发生的适当变化中推演而来”。
我非常欣赏阿西莫夫的这个精妙概括。我认为他的这个概括点明了“科幻”(Science Fiction)中“科”(Science)的内涵。在此基础上,我可以提出自己对“科幻”的界定——“科学幻想”,顾名思义,这个“幻想”要立基于“科学”。“科学”为科幻提供了思想基础与分析方法,而“幻想”(Fiction)则是对“科学”的反思维度与前瞻想象。这两者的微妙结合产生了科幻文学,两者缺一不可。缺少前者则为幻想小说或奇幻文学;缺少后者则为科学小说或科普文学。
谈到“变化”,阿西莫夫的洞见同样给了我很大的启发:
纵观历史,科技一直在进步,同时也改变着人类社会。然而,大多数历史时期的社会进步在时间和空间的传播上都显得相当缓慢,以至于一个人终其一生都感觉不到这些变化。所以,人类历史基本上被视为一种静态的历史——除了战争和王朝更替所带来的细微变化,或超自然力量所带来的巨大变化。
不过,科技的发展是一个累积的过程,并且每一次进步都趋向于促发一次更快、更深远的进步。最后,当科技进步的速度和它对社会的影响大到一定程度时,人们就能感受到这种变化。那时,未来发展的前景就会被初次勾勒出来。
这一点清楚地体现在工业革命的进程中。我们有理由相信,科幻小说在1800年后的某个时点就已出现,而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是英国,它的诞生可以看做是文学对科技发明的回应。
到了19世纪80年代,这种速度达到一个临界点,工业革命在英国发生了,并且以空前的速度由发源地向外传播。不管这场工业革命发生在哪里,变化的速率都会达到一个临界点,至此,变化就变得可以为人类的个体在有生之年注意到。
然而,变化并非总会让人感到愉悦。要让人们打破旧有的已经适应的生活习惯,接受一种新的生活方式,确是一个痛苦的过程。
因此,当一些人期盼看到科学和技术的进步,并把这种进步作为在地球上创造一个乌托邦的手段时,另一些人却害怕这种不断的变化,并预见到了梦魇。科幻小说从一开始就是在这乐观和悲观的两极中摇摆不定。
——科学发展产生的变化需要大到在一个足够短的时间段里就能让人们有所察觉,如此人们才可能对其产生反思与想象。因此,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部科幻小说,玛丽·雪莱的《弗兰肯斯坦》诞生于1818年,英国工业革命的第一波浪潮效应产生之后,也就不难理解了。
玛丽·雪莱(1797-1851) 《弗兰肯斯坦:现代普罗米修斯》(1818)《弗兰肯斯坦》的副标题叫“现代普罗米修斯”,它的外壳依然是当时流行的哥特小说,但是玛丽·雪莱旧瓶装新酒,为它赋予了全新的内容。小说的直接灵感来源于同时代意大利物理学家伏打和伽伐尼对于电流的发现与实验。由此可以明显看到《弗兰肯斯坦》成为科幻小说的本质要素——针对科学发展所产生变化的前瞻与思考。不过,玛丽·雪莱显然属于阿西莫夫所言“对变化采取悲观态度”的人。在《弗兰肯斯坦》中,她构造了一个冰冷的梦魇,在那里一切生命都走向毁灭。
1826年,玛丽·雪莱写作了另一部科幻小说《最后一个人》,讲述一个发生在公元2090年大屠杀之后的故事。一场始于康斯坦丁堡的瘟疫消灭了几乎所有的人类,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他划着小船孑然前行,就像弗兰肯斯坦创造的怪物一样孤独。
《我是传奇》,改编自玛丽·雪莱《最后一个人》紧随玛丽·雪莱之后,大洋彼岸的爱伦·坡也开始创作一些古怪的故事,并把它们直接命名为《埃德加·爱伦·坡的科幻小说》。
埃德加·爱伦·坡(1809-1849)科幻文学从诞生之初,似乎就浸透着一种面对未来彷徨深思的阴郁气质,直到儒勒·凡尔纳的出现改变了这种面貌。凡尔纳是典型的对科学进步报以乐观态度的科幻作家。
儒勒·凡尔纳(1828-1905)那么,科幻文学是如何在“悲观-乐观”这钟摆的两极之间摇摆的呢?这种摇摆又具有怎样的深层原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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